神話任務Mythic Quest是Apple TV+出品的以遊戲開發為背景的辦公室創業喜劇,雖然在國内無人問津,但是在IMDb上也有7.7的不錯的分數。從2020和2021年的兩季的結構來看,Mythic Quest都在整季的中間,故事達到一定高潮時,插入一集與主線無關的獨立單集。而這兩集單集都更嚴肅、與喜劇無關,而是一個完整的短篇故事。目前在IMdb上第一、二季的獨立集分别有9.4和9.3的高分。

S1E5的時間從1990s到2000年,講述了一對熱愛遊戲的情侶從默默無聞地制作遊戲、遊戲大熱,制作續集被太多商業因素幹擾,最終工作室破産,他們也分道揚镳的故事。這集和主線的聯系是,兩位主人公Doc和Bean(他們對彼此的愛稱取自《吃豆人》)曾經建立起來的工作室最終成為了主線裡《神話任務》遊戲工作室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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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就是劇裡Mythic Quest的首席作家,由82歲的著名演員F. Murray Abraham扮演

而S2E6的主人公則是我們已經比較熟悉的給遊戲撰寫劇情的首席作家,C.W. Longbottom。從之前的劇情裡我們已經了解了C.W.,他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頭,曾經在1973年獲得了第一座也是他的唯一一座星雲獎。當别的員工插話說C.W.經常在辦公室喝酒睡覺的時候,他說:“為了明白我的現在,你必須了解我的過去……”Poppy喊道:“不要TMD再講背景故事了!”

Here we are,C.W.的背景故事,S2E6“backstory!”

故事開始于1972年,年輕的Carl Longbottom(由我們在《矽谷》裡的老朋友大頭Josh Brener扮演)帶着憧憬和希望走進洛城《驚奇故事》出版社,在這裡他遇到了同樣是新編輯的帥哥Peter Cromwell和漂亮聰明的A.E. Goldsmith。在這裡這三個年輕人見到了當時科幻界的三位巨人:厄休拉·K·勒古恩、雷·布拉德伯裡和艾薩克·阿西莫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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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薩克·阿西莫夫、厄休拉·K·勒古恩、雷·布拉德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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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老太太酷愛海因萊因

他們三個懷着向往,對科幻故事和文學的熱愛一拍即合,互相閱讀對方的小說,給予修改意見,希望成為他們那樣偉大的作家。(A.E.的《晶體管月球》應該是篇科幻作品,Peter的《韋斯特利宅邸的慘案》則看起來像篇傳統的兇宅恐怖小說。)

但是在本集裡我們了解到的年輕的Carl Longbottom和年老的他幾乎完全相反。他嫉妒、刻薄,而且可能毫無文學才華,但又相當自負。A.E.和Peter立刻能捕捉到他們對彼此的評價的重點,并給予完整詳實的修改;但是他們認為Carl的小說《阿納倫之淚》荒謬又瘋狂,他充滿熱情地描寫的機械馬和肉袋僅僅是毫無必要的汽車和背包的代替品。雖然Carl不斷嘗試修改小說來捕捉他朋友們的建議,越來越努力,整晚修改,但是他僅僅是把充滿了問題的短篇小說修改成了充滿問題的中篇小說。

一系列的打擊把Carl的希望逼到絕谷:他意識到他不會是首先成功出版作品的編輯;他一直暗戀的A.E.和Peter的關系越來越親密;A.E.不把他的小說給主編看是因為“她不想讓他因為自己的作品被羞辱”。最大的羞辱終于來了,他鼓起勇氣把《阿納倫之淚》給崇拜的阿西莫夫閱讀,收到了回複,但是一天能打三萬字的阿西莫夫把整部小說從頭修改到尾,逐行重寫,他自己的文字沒有一句被認可,連阿西莫夫都隻在他的作品裡看到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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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曆絕望後,喝醉的Carl來到街上毫無目的地淋着雨漫遊。他走到一面櫥窗,裡面陳列着第一台家用電子遊戲機Magnavox Odyssey。在它的屏幕上展示着電子遊戲的雛形之一——乒乓球遊戲pong game。面對着簡單到隻有一根線和兩個點的屏幕,他看見了他一直追求的未來世界和自己理想的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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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簡單,最原始的遊戲之一

他沖到出版社對同事們表達:

……新的世界獨立存在并沒有意義,我們必須給它們注入故事!沖突、浪漫、性、暴力!但是故事不能僅僅是……這樣,這些簡單的叙述。故事必須和世界共存!我想到了一種新的叙述模式,不是一條線,它是一道閃電,閃耀着分散成千萬道,選擇接着選擇,作者意志和讀者需求的無縫融合!我……将創造這種新的叙述模式,我已經看透了時間的面紗!

正是這種非線性叙述模式、擁有宏大世界背景的模式,奠定了以後未來幾乎所有電子遊戲的基礎。他對電子遊戲未來的預測——遊戲的故事和角色将變得和它們在電影、小說中一樣至關重要——雖然他的同事們認為隻是無稽之談,但是我們知道最終他是對的。

當他回到自己的住處時,重新查看了阿西莫夫那張充滿暗示的字條:“我做了諸多修改,随便使用它或忽視它。畢竟,這是你的書。”他做了他覺得他必須做的,雖然道德模糊,他“采用了阿西莫夫的全部建議”,把阿西莫夫整本書的修改全部當做自己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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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莫夫的字條暗示了全篇的修改可以當做“建議”

時間跳轉到一年後,1973年星雲獎頒獎典禮。此時已經是C.W. Longbottom的Carl獲得了他唯一的星雲獎(在現實中恰好是1972年阿西莫夫靠《神們自己》獲得了星雲獎)。在晚宴上他遇見了已經在一起的Peter和A.E.來恭喜他。他充滿自豪又假裝謙虛地把自己的作品《阿納倫之淚》稱作“阿西莫夫的拙劣模仿”,但是他曾經的朋友A.E.直視着他的眼睛說:“這不是阿西莫夫的拙劣模仿,它讀起來阿西莫夫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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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E. Goldsmith由Shelley Hennig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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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ener的表演複雜而微妙。Hennig在接受采訪時談到這段:“當我算是揭發他的時候……我寒毛直豎。在我看來,Josh在這裡的表演告訴我他永遠也不會承認真相。以我觀看劇集後對C.W.的理解,我絕對認為這是真的。”

突然間一切都顯得如此空虛。C.W.現在擁有他夢寐以求的一切,但是卻以徹頭徹尾的謊言為代價。他怎麼給一部基本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科幻作家寫的小說寫續集?(我們會突然聯系到S2E3裡,出版商催促他盡快交稿《阿納倫三部曲》的最後一部,which他已經拖稿了二十多年)他真的在寫作中獲得了一絲一毫的進步嗎?如果自己的想法從來不被認可,贊譽有什麼意義?如果少數關心你的人不再尊重你,名氣有什麼意義?

如果故事在這裡結束,很容易把C.W.看做一個不光彩的角色,毫無文學天賦,沒有廉恥地盜用阿西莫夫的表達來給自己增光添彩謀權奪利,但是最後一部分給他增加了複雜性。

2015年,C.W.最終還是淪為一個昙花一現的過氣作家,淪落到在小鎮集會上賣烤雞。當他無所事事時,年輕的Ian過來說(我們知道Ian的遊戲後來取得巨大成功):“我是你的超級粉絲,我看過你所有的作品。你有沒有想法給電子遊戲寫故事?”已經老朽的C.W.回想起多年前的雨夜,他被乒乓球遊戲啟發頓悟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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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鏡頭對準C.W.蒼老的面容,在他微笑的臉上同時充滿着疲憊、希望、困惑、驚奇等多種情緒。距離他的預言已經過去了40多年,他也沒能成為任何成功的科幻人物,然而還是有人來找他,因為喜歡他的所有作品,不僅僅是那本阿西莫夫代筆的書,還有他自己的書。

在這個微小不足道的集會上,或許C.W.會開始擁有他新的價值。或許C.W.永遠不會是一名成功的科幻作家,盡管他了解科幻文學并在這個行業辛勤工作,但是他永遠沒有那種文學天賦來了解他所崇拜的世界。但是所有在文學方面的糟糕細節,所有的機械馬和肉袋,都讓他最後成為了一個偉大的電子遊戲作家。這個人在乒乓球遊戲剛新生的時候就預料到幾十年後電子遊戲的叙事方法。但如果他不那麼自負,有接受批評的謙虛和改變的勇氣,他或許可以一直偉大。或許有時候我們必須離開我們所追求的,才能走向我們真正屬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