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題材的電影大都以熱血、勵志為主。‍‍

主角經曆了諸多磨難和打擊,終打赢比賽,奪得冠軍,或是主角天賦異禀,一路過關斬将,走向人生巅峰。

但《惠子,凝視》卻一反常态,給電影去熱血化,十分的非主流。

惠子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天選之子,連她拳館的會長都說,惠子沒有什麼天賦,身材矮小,手臂過短,還天生耳聾,根本不适合打拳。‍‍‍‍

這種設定一出現就注定影片不會很燃,叙事節奏也會平淡如水,可沉穩與靜谧能夠讓惠子找到存在的意義,也可以讓觀衆看到生活的本質。

為了讓《惠子,凝視》跟觀衆産生共情,導演用了不少默片的技巧。‍

默片時代,電影怎麼讓觀衆入迷,好看的故事、誇張的表演、出彩的道具和布景。‍‍‍‍

誇張的表演顯然不适合《惠子,凝視》,實景拍攝也無需搭什麼瑰麗的布景,那就得在道具和影像語言上下功夫。‍‍‍‍‍‍‍‍‍‍‍

惠子天生聽力喪失,導演三宅唱僅用了兩個道具就讓觀衆知曉。

一是鬧鐘,惠子的鬧鐘與風扇相連,鬧鐘一響,風扇自動吹風,二是門鈴,若有人按,房内的閃光燈就會閃個不停。

這是表面的方式,更進一步的凝視則是聲音。

《惠子,凝視》從頭到尾都沒有背景音樂,但三宅唱放大了環境音,使得影片的真實感更加顯著。‍‍‍‍‍‍‍‍

如拳擊手套的擊打聲,電車的轟鳴聲,湍急的水流聲,與聽不見聲音的惠子相比,觀衆的注意力會被這些聲音吸走。

從而借由此,以主觀的方式進入惠子的客觀世界,不再是電影單純的觀衆,而是惠子生活的參與者,凝視她的一舉一動。‍‍‍‍‍‍‍‍‍‍‍

在惠子身上看到我們自己的影子,那就意味着影片的劇情不會有多大的戲劇沖突。‍‍

再加上導演放棄了背景音樂,在調動觀衆情緒上又會失色不少,故事很容易陷入寡淡無味的尴尬境地。‍‍‍‍‍‍‍‍

那《惠子,凝視》究竟憑什麼不沉悶,不至于成為助眠利器?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三宅唱出色的影像語言和紮實的文本設計。

《惠子,凝視》沒有玩視覺奇觀,注重的平實。

片中的鏡頭都是固定鏡頭與固定橫移鏡頭組成,景别也大都是近景和中景,偶爾出現為數不多的遠景。‍‍‍‍‍‍

這類構成方式讓電影變得樸素,不被鏡頭喧賓奪主,并以穩定、寫實的方式讓觀衆關注于電影本身,焦點始終落在惠子身上。

如片尾,在生活中得到擂台上的對手的緻謝後,惠子找到了認同感和歸屬感。

不再與周遭格格不入,也不再認為自己是别人的累贅,孤獨的個體,也能給予别人激勵,走出現實不期而至的頹喪。

導演三宅唱也通過視聽語言來傳達惠子的這種轉變。

影片前段和中段,惠子所處的東京是喧嚣、吵雜的,燈光也在不停閃爍,投射出惠子的心理狀态,動搖、迷茫、不确定,不知自己到底該如何自處。

但在最後,随着演職表一同出來的畫面還是惠子生活中常見的環境,河流、電車、高樓,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可這次的聲音恢複了平靜,不再刺耳。

這種前後強烈的反差對比,不僅僅是惠子的改變,更是觀衆對待生活的态度。

拳館關閉、比賽失敗沒什麼大不了,生活還得繼續,就像惠子整理好帽子,調整好情緒,迎着夕陽接着進行跑步訓練一樣。

那些跌宕起伏終是往日時光裡的故事,在日後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生活的常态是接受沒那麼多絕地反擊和逆天改命,看清我們都是大多數中的一員。

在色彩上,《惠子,凝視》的色調偏黃。

這讓影片看起來像一張泛黃的信紙,觀衆将其捧在手中,讀上面寫滿的故事。

盡管沒有多麼曲折離奇,但生活的質感撲面而來,因為流水賬記錄了一天天重複卻值得紀念的日子。

觀衆的觀影方式也由老套的看、想變成了讀、想,一字之差,千差萬别。

前者是拿來主義,電影給什麼,觀衆接收什麼,基本不用動腦,後者是主觀能動性,帶着思考看電影,得到的都是自己的。

因此,《惠子,凝視》不再是看别人的故事,而是我們把自己投射到惠子身上,與她一起經曆,讓光影的時長成為生命的長度。‍‍‍‍‍‍‍‍‍‍‍‍‍‍‍‍‍‍‍‍‍‍‍‍

同樣,《惠子,凝視》也沒有整文本奇觀,用真誠打動觀衆。‍‍‍

《惠子,凝視》的劇本如涓涓細流,緩緩地流淌進觀衆的心田,然後激起絲絲漣漪,觸動到内心世界最柔軟的那根弦。‍‍‍‍‍‍

正是這種如人飲水的感覺,讓《惠子,凝視》成了子非魚,但知魚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