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衛“最後的瘋狂”其實并沒有預想的那麼驚豔。但這個用“熱病”架構起來的“烏托邦”裡展示了社會發展的各個時期的縮影,其中的細節真的非常值得深究。

趙齊全掙的錢可以說徹頭徹尾都是死人的錢,他是村子裡的背叛者,同時又是那段時期所謂的先富起來的人。“熱病”其實就是另一個特殊時期那些被受到不法分子迫害戴上“反賊”帽子成為“人民公敵”的那些人,得意和琴琴所謂的傷風敗俗,比起無良的“投機分子”他們的罪孽更加深重。

顧長衛巧在哪?他利用一個異世界的兒童視角,通過趙齊全被報複緻死的兒子為這個事件的講述者,雖然是借助孩子來講這些能夠看在眼裡的事,卻更能夠體現時代的荒謬與深刻,孩子眼裡的世界是更加真實且殘酷的。

“熱病”學校就像是人民公社,統一标準的同時,又免不了人心的互相猜忌。如果要細分裡面的人物定位,村長代表的就是那些沒有主見又随波逐流的無作為幹部,雖是順應人民的存在,卻沒有是非觀,而内心的小算盤又生怕被别人發現;老柱柱雖然有責任意識,卻因為兒子的坑害,也失去了底氣,又像是建國前的無政府主義者,他想要做出點成績,卻也沒有什麼方向,停滞不前。拿着喇叭成天動員大家的大嘴,就是那些沒有主觀能動性的氣氛組,在一定的曆史時期裡,這類人物雖然是大夥的鼓動者,卻也隻是空喊口号的工具。而糧房嬸和大疙瘩在為集體辦事的同時,也是因為個人利益的驅使,不能顧全大局。

得意和琴琴這對無所畏懼的情人,也被扣上與時代作對的帽子,無人問津中死去中。就像香港演員石慧和傅奇,對抗港英政府的堅定态度是生命的尺度都無法衡量的。得意和琴琴天造地設,他們擁有同樣的革命信念,作為彼此的愛人同志,趁活着,領證結婚。雖然片中對于他們的厲害程度沒有展示太大的尺度,但可見傷風敗俗,“搞破鞋”是一段曆史時期裡的罪大惡極。他們雖然沒有轟轟烈烈地陰陽兩隔,用默默無聞地方式死去,是另一種高級。

對于本片,顧長衛依然延續此前革命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相結合的方式。但這一次他對于時代的架構僅僅是一個概念,而裡面體現的時代風貌遠不止這段時期。但最終的呈現效果其實有些無病呻吟。驚豔程度在内容上大了不少折扣,可以看出那個時候的審查制度不那麼寬松了,因此完整版的150分鐘應該能夠填補更多内容上的缺憾。

而顧長衛的攝影美學是從未失去的,無論是構圖場面調度還是一些隐喻的設定依然是功力未減。從這以後顧長衛也再沒有滿足觀衆的期望,而是轉入了現代純愛商業片,但毫無例外打了個大敗仗,因此還是在一定程度上希望他在身體還力行的條件下,多帶來一些回歸初心的匠心之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