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片頭,伴随着詭異音樂播放的12幅兒童畫對正片的故事情節進行了描繪。初看時,這個片頭帶給我“恐怖”的直觀感受,好像恐怖片裡常用的兒童元素+靈異音樂組合能喚起我們内心潛藏的童年恐懼。
看完全片發現,兒童畫指代的是孩子視角下對事物的理解,表達了孩子的世界觀。影片還給我們埋設了大量的符号、隐喻,結合故事線表達了成年人的世界觀。所以我們的觀影體驗既包括以往那樣對于電影世界的成人解讀,還包括我們能從影像中觀察到的,孩子對于同一個世界的另一種反應。
一、關于恐懼
提供兒童視角的是小主人公安娜,她的許多恐懼瞬間都被真實的紀錄到熒幕上,這些恐懼大多來源于未知或者說神秘。看《科學怪人》的時候,對于怪人的存在和小女孩死亡的不解讓安娜感到害怕。第一次去破房子找幽靈時,黑漆漆的屋子讓安娜不敢走進。安娜同樣不知道有毒的蘑菇、燃燒的篝火會帶來什麼後果。
成年人的恐懼則更多來自于對已知世界的驚駭,是對于宿命的不安。1940年的西班牙正處于佛朗哥獨裁統治時期,人民受到壓迫的現實已經在父親的日志中重複提及,玻璃蜂巢内的蜜蜂社會預示着每個人的生命結局。母親與情人的信件、不和諧的家庭關系、流亡軍人之死都讓彌漫在心中的情緒更加濃郁。姐姐與黑貓、安娜與軍人的兩組蒙太奇也都預示着她們将難逃厄運。
在同樣的時空下,由于知識經驗的差異,兒童的恐懼與成人的恐懼并不相通,但觀衆可以同時接收到兩者對于影片整體緊張風格的塑造。
二、關于生死
生和死在兒童那裡沒有明确的邊界,《科學怪人》裡的小女孩看起來死了好像又沒真的死,流亡軍人死了卻還可以通過幽靈交流。而成年人對于生死的解釋則更多訴諸于宗教,電影中也出現了大量宗教畫像。《科學怪人》的制片人提示中說:創造生命是隻有上帝才能做的事。
在課上孩子們念的那首關于死亡的詩,是成年人對于死亡的描述,很顯然那不是兒童所能理解的。他們可能會根據隻言片語,把死亡和“黑暗中看到的東西會讓你默默顫抖”的恐懼感聯系在一起,或者将“一個瞎子看着太陽的臉”與之前課上沒有眼睛的人體模型聯想起來。
三、關于現實
兒童對于事物的真假沒有判斷能力。《科學怪人》中的事情是真實發生的嗎,安娜不清楚,她也不知道姐姐躺在地上是真的死了還是詐死。兒童對于好壞也沒有判斷标準,什麼樣的蘑菇是好的,軍人是不是好人,幽靈是好的嗎,安娜一概不知道。對于現實事物的認識,父母扮演了指導的角色,擁有豐富的閱曆,父親便可以教孩子辨别毒蘑菇,母親便可以啟發孩子辯證思考。
除了聽父母的話、學習知識外,安娜也在自主地認識世界,她用耳朵傾聽火車的聲音,和姐姐一起模仿大人的行為,去翻看老照片,去找尋幽靈。慢慢地,安娜形成了一套不成熟的判斷标準。姐姐裝死欺騙她,姐姐就是壞人,于是不再理姐姐。軍人給他變魔術,待她友善,軍人是好人。父親追查大衣和懷表的事,可能和軍人的死有關,父親是壞人,于是離家出走。她相信幽靈是存在的。
可是對于成年人來說,這些隻不過都是常識,他們更加着眼于事件背後的政治問題,就像我們熱衷于挖出來電影中每一處政治隐喻一樣。整個事件中的暗流湧動在兒童眼裡可能連察覺都無法察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