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待問題的角度實在是千篇一律,無解,基本是男導演拍攝女權電影滿足性幻想的論調,死腦筋一樣沒有出路,隻看到表面,不願意深度解密和闡釋影片對兩性權力的解構。很意外許多觀衆對西方文明的色情/内在體驗不具備充分理解,一竅不通還大談藝術的真理性和女權。

貝拉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賽博格,沒有機械也沒有金屬,她被縫合成一個接駁嬰兒大腦的發育母體,因此肉體成熟于精神,感官大于靈智,其行為邏輯産生于這樣的錯位關系。歸根結底,她身上隐含着一種由醫學解剖和移植引發的暴力經濟,其經濟反人體神聖不可侵犯之宗教,反外在的意識形态和情感倫理,回歸為一個未入世的幼胎,以新的存在方式否定當下接觸到的權威和秩序。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後現代的,暴力瓦解器官組織并移植成混合有機體,構建新生成(new being),回歸純粹。影片對純粹的探索從性開始,貝拉靠蘋果自慰理解了新的快樂,通過無意識的生理快感發現人體的奧妙之處,就像許多人在兒童時期蹭旋轉木馬、摩擦枕頭、用花灑刺激的做法一樣,獲得了不明所以然的愉悅并為此打開新世界。特寫鏡頭拍攝她的眼睛和嘴唇,關注的是抵達高潮的神情而不是身體部位。如果說這是凝視,那麼鏡頭引導觀衆凝視的是性高潮的普世畫像,你第一次獲得這種愉悅的神情記憶。然而,純粹的性面臨挑戰,首先是道德,其次是政治,随着貝拉的成長,性不可能隻停留于生理層面,而是逐漸步入人類文明構建的性文化當中。

在這樣的性文化裡,無可避免地要探讨兩性權力。貝拉的主體性貫穿整部影片,她非常清楚自己的使命——探尋自我和世界,不停地實驗,實驗成為窮人、性工作者、醫學生等等(當然你可以說這是垃圾中産受新自由主義蠱惑的自我剝削,而這樣的剝削讓她沉淪在結構性壓迫裡blablabla)。電影結構的劃分表明貝拉并不受制于時間,而是被地理環境影響。随之出現的男人是社會産物,在不同的地理環境出現并教導貝拉如何入世。相比貝拉,他們容易陷入性觀念造成的精神危機和情感困境,危機和困境來源于貝拉,她的主體性接受超然物外而訴諸自我價值的經驗,拒絕這些男人們原先掌握的知識和權力,以至于他們施加的種種行為都變得無效。無效使他們淪為貝拉烏托邦的“他者”,隻有貝拉的意志可以讓這個電影宇宙繼續。

影像美學可探讨的非常多,魚眼鏡頭和場面調度使邪典變成童話,藝術感很強。暫時就寫這麼多,主要還是讀到一些評論覺得惋惜,為什麼永遠都這麼感受?就憑這樣的影像美學,它都是一部好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