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奇幻喜劇《關于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無疑是今年最熱門的電影之一。許光漢和林柏宏的雙男主搭檔,程偉豪導演對類型混搭的腦洞大開,造就了它的超高人氣。

苦等大半年,這部電影終于将面向全球觀衆!這一刻讓我想起本片編劇之一吳瑾蓉的那句話:“我們做這部電影,是真的希望毛毛(毛邦羽)投胎以後的世界,是一個對北極熊、海龜、同志、女性、沒有犯罪意圖的直男們都更美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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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0日,影片正式上線Netflix

影片有着成功的類型片所必備的最基本要素——簡潔而清晰的故事線。整個故事以“雙男主”視角展開,直男警官吳明翰(許光漢飾)在追捕罪犯的過程中撿到一個紅包,無意間與已經過世的同志鬼魂毛邦羽(林柏宏飾)結成冥婚夫夫。

在當地的民俗當中,兩人之間的關系屬于一種非常強力的靈魂契約,若是吳明翰拒絕冥婚,或拒絕幫毛邦羽了卻夙願,将會衰神罩體,永世不得翻身。由此,命運便奇妙地纏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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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明翰的A故事線是将狡兔三窟的毒枭緝拿歸案,B故事線是消解對同志群體的歧視和厭惡,提升道德水平和思想境界。而毛邦羽的A故事線是要找出撞死自己、肇事逃逸的真兇,B故事線則是要跟愛人與親人和解,心無挂礙地轉生投胎。

說到這不難發現,為何許光漢和林柏宏這對搭檔能迸發出猛烈的化學反應?原因并不隻是兩人登對的顔值,他們的角色設定同樣是互補的——吳明翰有行動力,但缺乏思辨力;毛邦羽作為超然的存在,有着豐富的經驗和不凡的輔助能力,卻沒有一具能夠付諸實際行動的肉身,每當他試圖附在活人的身上時,魂魄便離消散又近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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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關于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這種橫掃不同性向的現象級影響力所産生的根本原因,在于它真正地擦亮了類型片的金字招牌——喜劇。據程偉豪導演所言,在前期規劃中,他會刻意給角色增添一些符合大衆刻闆印象的特征,以此制造喜劇沖突。

從角色外形看,許光漢為出演吳明翰特意曬得渾身黝黑,以期符合傳統“陽剛男子漢”的定義;而林柏宏衣着粉色,嘴巴時刻塗有瑩潤的唇膏,則是有意增添了女性特質,更向着“陰柔”的方向設計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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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王淨飾演的花瓶警察,甚至陳彥佐飾演的同志小胖……某種程度上,每個角色看上去都是刻闆印象的集大成者,而笑料正是通過各種身份特征的錯位矛盾得以激發。

比鋼筋還直的愣頭青,在遭遇車禍之後,手指骨折成“對勾”的形狀;毛毛的魂魄上身黑社會老大,在驚慌失措之際,他失手走火打死了自己的同伴;就連看似花瓶的女警,到後期也有着着實驚人的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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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被影迷們瘋狂讨論的“許光漢裸奔”名場面,隻能說營銷方誠不欺我,完整片段的勁爆程度,是足以讓人驚呼+爆笑出聲的程度。透過這個橋段,我們看到一個跟内地青春片中優雅英俊的許光漢有着天壤之别的他,為角色毫無保留地付出,甚至真刀真槍地赤膊上陣。

那一刻,他一邊放飛自我,一邊哼着蔡依林的《舞娘》,為整部影片貢獻了點睛之筆。而電影的片尾曲,制作方更是特邀蔡依林量身打造。據說,程偉豪導演此前曾在本土同志群體中進行過調研,蔡依林以壓倒性優勢當選基圈天後。顯然,Jolin歌曲元素的加入,也确實為影片增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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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實上,影片《關于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早在大規模的公映前,就經曆過一輪又一輪的試映和研讨。打磨包袱和故事走向,掌控尺度,做到調侃的同時不顯冒犯;可以說,這部影片的大獲全勝離不開商業的計算,還有大數據的糾偏。作為出色的類型片操盤手,程偉豪在對外交流時也毫不避諱這一點。

很多觀衆最初認識程偉豪導演,是源于兩部驚悚恐怖片《紅衣小女孩》。雖然這片名有點國産劣質恐怖片的感覺,但看過後會發現,導演将台式驚悚與民俗故事結合得恰到好處,是非常成功且有意義的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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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紅衣小女孩》

2017年,程偉豪曾推出《目擊者之追兇》,這部影片在豆瓣獲得8.2分,直到今天仍位列高分懸疑片榜。影片僅以幾百萬人民币的制作成本,便獲得極佳的票房,最終創造了“以小博大”的奇迹,這證明程偉豪導演在商業上同樣有着十足的潛力。

其實,程偉豪從學生時代就開始專注類型片創作,短片《保全員之死》《搞什麼鬼》《狙擊手》等,以及他後面所拍攝的電影長片,都是在這一領域深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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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目擊者之追兇》

在程偉豪導演身上,或許能看到幾分早年邱禮濤的影子,對恐怖、驚悚、愛情、動作、犯罪等多種類型駕輕就熟。當然,程偉豪的作品中還或多或少地總是能看到同性元素,這部《關于我和鬼成為家人的那件事》更是達到極緻。

内地觀衆對程偉豪導演最熟悉的還是《緝魂》。面對這部大膽的電影,當時就有評論說,這是我能在電影院看到的嗎?影片有文學作品作為支撐,但程偉豪在原著基礎上進行了充滿想象的調整;尤其是對張震飾演的梁文超的塑造,有着明顯的黑色電影中偵探的感覺。在人物刻畫上,程偉豪一直都不遺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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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緝魂》

說回《關于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其實靈異層面的設定在影片中并沒有給出特别的解釋,隻是以當地風俗一筆帶過。但影片在喜劇層面做得足夠紮實,使觀衆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對世界觀的設定予以高度寬容。相比以往華語影視作品中涉及同性題材時的苦大仇深,這部電影則通過各種類型的混搭,開始讓同性議題在劇作中脫敏。

當然,如果光靠喜劇,影片可能還難以獲得如此高評價。除喜劇之外,程偉豪導演還同時傾注了一定的人文關懷,主要體現在庹宗華飾演的毛毛父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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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圍繞毛毛父親并未設置什麼喜劇點,似乎在這樣一部電影裡,隻有他一個“普通人”。但就是這位“普通人”,正是亞洲許多同志父母的代表。他與毛毛之間的父子情為整部影片中貢獻了最強烈的淚點,這樣的情感設置很難不引發大衆的共鳴。

相信假以時日,程偉豪導演必将成為類型電影的扛鼎者。而讓我們感慨的是,如果能夠打破一些不能拍的限制,那創作這件事情必将變得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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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專訪程偉豪導演

看死君:導演好,你這部電影的創作靈感源自哪裡?當初是怎麼想到将“同性”和“冥婚”聯系在一起的?

程偉豪:這個故事最初源自一個征文比賽,征的是故事大綱或者原創概念。那時候就看到這個有趣的故事,清潔員在打掃的時候從地上撿到紅包,然後要跟一個男同志鬼冥婚。這是個高概念,我們覺得非常有意思,所以就買下版權進行改編。

當真的要進入到劇本階段的時候,我們特别找到開心麻花編劇吳瑾蓉一起來合作,這時我們才決定把它改編成一個直男刑警和男同志鬼的故事。讓他們兩人有更多二元對立的狀态下,開始這場創作的旅程。整個故事的脈絡大概是這樣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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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死君:電影片名為何這麼長?有影迷說,這樣的命名方式有種日系輕小說的感覺。

程偉豪:真的,有時候我在打字時都覺得有點困擾。其實我們嘗試過非常非常多,大概讨論過幾百個片名。但因為原創故事就是這個名字,到後來拍攝時就還是先用的這個。直到最後真正成片準備要上映時,團隊還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改片名。

可是無論我們怎麼嘗試,各式各樣商業的,包括好萊塢式的那種片名都想過一輪後,還是覺得這個片名最契合我們真正想要表達的故事的主題,最契合兩個男主最後的旅程的終點長什麼樣子。而且因為我們是喜劇,這種刻意搞怪的片名,或許未來能跟觀衆有比較多的互動。所以,決定還是維持這個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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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死君:在影片有限的時長裡,你如何平衡愛情、喜劇、懸疑、驚悚、警匪等這些多樣化的類型元素?在劇本的打磨上做過哪些功夫?

程偉豪:最初跟編劇說要做混合類型的時候,他其實也蠻緊張的。但我後來覺得,我們想要講的是兩個男生最開始有一些矛盾和差異,然後就跟公路電影一樣,經過旅程後有一個互相理解與成長的曆程,這才是我們真正想要傳達的東西。我一直提醒編劇跟所有主創,包括演員在處理角色也是,我們一定要始終抓好這件事情,因為觀衆真正進入這個故事是透過這兩個男生的曆程。因此,在抓好這件事情的基礎上,我覺得無論加進任何元素、甚至科幻元素進去,其實都沒有什麼太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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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死君:許光漢和林柏宏的雙男主選角非常成功。你最開始是出于什麼樣的考量定下他們兩位?

程偉豪:他們兩位演員有一個共同性,就是在看他們之前的劇或者電影時,你會發現,他們接演的角色都非常多元化。而且在這種多元化的狀況下,有些角色甚至是很極端的,比如極端變态、極端古怪,或者非常正,或者很憂郁。這讓我覺得他們的表演能力很強,能在各種角色的轉換之間遊刃有餘。

所以,除了被他們的高顔值吸引外,最關鍵的還是在于他們的演技,然後更關鍵的是,他們此前的角色都非常多元化,也有很不錯的知名度。那時候《想見你》還沒有爆紅,許光漢包括林柏宏都還是上升期的演員,而且我覺得他們兩個好像還從來沒有挑戰過類似的角色,好像很适合來挑戰這個雙男主喜劇,所以就邀請了他們。他們也幾乎都是第一時間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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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厲害的是,他們在完成劇本上的表演後,現場還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即興表演。比如我們在前期要特别設定一個屬于毛毛的口頭禅,林柏宏就自己想了出來。比如光漢在塑造直男刑警的形象時,需要有一些慣性的肢體動作,也是在拍攝過程中确定的。這些細節我最初并沒有預期,都是他倆輸出給我的。

而最重要的是,其實他們兩個各自有一場感情戲,也讓我非常印象深刻。有一場是毛毛自己在河堤邊的感情戲,另一場是吳明翰在醫院的戲。他們兩個在現場表演時的穩定度跟能量給我帶來太多的驚喜。回想醫院那場戲,我也是第一次在拍戲現場哭成那樣,因為光漢的表演實在太有渲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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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死君:影片中有不少大尺度橋段,比如浴室激情戲、林柏宏附身許光漢後的街頭裸舞,等等。可以談談在尺度把控上你是如何拿捏的呢?

程偉豪:我覺得,關鍵還是在于演員自己認不認同這個情景的趣味性,以及他們所展現的一種喜劇能量。我最開始跟光漢溝通浴室戲時,他覺得看起來好像蠻有趣的,直到真的要開拍的時候,他才發現,哇,這個尺度蠻大的。

而街頭裸舞、裸奔那場戲,是在非常寒冷的、有寒流的冬天裡拍攝的。我覺得,這就是專業演員最厲害的地方,因為他知道自己可以展現出不同以往的那一面,而且隻要這個内容本身是合理地服務于劇情的,他們都會願意接受。而在具體的溝通層面,就是幫他把保護措施全部都做好,我說的是除身體的保護措施外,還包括四周的清場,或者是封街,或者是确認整個執行拍攝不要太多次,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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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死君:有人說,這部電影的成功标志着華語地區LGBT電影真正進入到全新的階段,從關注性少數群體的困境,轉而走向對群體内的思考。對此你怎麼看?

程偉豪:沒錯,早在劇本創作階段,我就期望它可以呈現出當代LGBT群體會有的一個艱難處境。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我們即将會有一個全新的婚戀價值觀在這個族群裡面,要如何體現到我們的這個故事裡呢?

剛好我們要做“冥婚”這個比較奇幻的設定,如果可以通過故事體現出來,就會有雙層的意義,而且更直接、更明确。透過這樣的一部喜劇,能夠理解到我們真正想要表達的東西,我們也蠻開心,蠻樂于通過這部電影中去做這件事情。

當然這個過程也很戰戰兢兢,我們需要小心翼翼地去攫取我們真正需要表達的面向,比如為什麼是親情面的。其實,少數族群比較常面臨的,都是原生家庭之間的一種彼此的相處跟應對、期望跟落空。所以,這件事情是我們真正想表達的。但我們更希望這部電影能夠傳達一種愛,一種正向的、溫暖的愛的能量。我想要告訴大家,其實我們都不寂寞,這個世界已經越來越懂得,就是要抛開一些東西,然後把愛放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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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死君:你之前有提到,希望把王淨飾演的女警單獨拿出來再做一部電影,對這部作品有什麼樣的構想?是否有構建一個劇情宇宙的打算?

程偉豪:沒錯,但準确地說不是作為單獨的電影,而是想借由王淨飾演的女警這個角色,以及她在分局裡包括許光漢在内的那群人,去做一個類似的電影IP的延伸。甚至想嘗試看看,她是否還有另外一種喜劇的可能性,一種犯罪喜劇。正是基于這樣的考量,所以在影片中希望給王淨這個角色留下一點點伏筆。挺希望這樣的作品可以更早地跟大家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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