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承認我後知後覺了，《裝腔啟示錄》都播完那麼久了，我終于陸陸續續看了，七七八八。
最初還完全是被韓東君和蔡文靜的戀愛氛圍戲吸引的，嗯。
...但慢慢看下來，發現，國産都市劇這些年一直都在努力做一件事——拆穿都市精英的僞面紗，把生活中最殘酷的一面，抽絲剝繭，赤裸裸甩給你看。
今天我們一起來聊一下，大家把劇情當作故事飛快看，真的挺有意思。
文章比以往的推送，會長點。
《裝腔啟示錄》
...02
《裝腔啟示錄》開頭就是一股子狠狠的“裝”勁兒，男女主都是裝X界的高手。
第一場戲，男女主許子诠（韓東君 飾）、唐影（蔡文靜 飾），在飛機相遇（過招），兩位都是西裝筆挺，妝容精緻，大墨鏡遮臉，電話裡聊的，是并購案這種動不動就幾個億的生意。
明星出街也不過如此。
......女主上飛機的标配是紙杯咖啡，酒精濕巾擦小桌闆，薩莉·魯尼的英文原版小說，坐定後，馬上拿出香水噴一下四周，營造氛圍感（看到這裡我的确笑出聲了）。
一個努力又精緻的打工人朋友圈躍然紙上後，女主迅速寫好了朋友圈文案。
她明白，飛機上裝一下，比平日更有效。
...唐影噴香水，鄰座的許子诠也不甘示弱，馬上擦了香膏。
男：你的香水不錯，橙香？
女：你的香膏也不錯啊，佛手柑？
你以為這是撩，其實全是小資鬥獸場上的見面過招而已。
男主看上去沒有太多動作，但不經意間和空姐打招呼直接叫出名字，還被問“怎麼今天出現在經濟艙”。
你才發現說，原來他是頭等艙的常客，瞬間壓過女主一頭。
...但拿了季度獎金2萬多，就高興得在茶水間起舞的初級律師，實際能有多少現金流呢？
畢竟，她的上司王玉玊（李媛 飾），為了裝全套，還必須混着買。鞋子買假的，包包買真的。
...但，比富貴的結果就是，永遠有人比你更富貴。旁邊的太太，馬上拿出一個新的愛馬仕包包。
還好言相勸：“男人懂什麼，加點錢換個愛馬仕不香嗎。”
啧啧啧，潑天的富貴，簡直要溢出屏幕。
除了裝富足，還要裝學問。
未婚的唐影，要随時在異性面前展露“我是你娶不起的富貴花”。
在酒吧遇到男人搭讪，能迅速用一大串名詞來拿捏對方：
“威士忌，我喜歡泥煤味重一點的，以前喝蘇威認廠區……當然一開始入門的時候，我也跟你一樣，隻喝麥卡倫十二，但後來發現哪怕貴一點點，還是十八的層次更豐富一些。”
...已婚女士如劉美玲，不止愛炫富，還喜歡秀恩愛。
她口中的老公，總是肆無忌憚地寵她，吃西瓜必須吃中間那一勺，包包多看一眼，馬上買給她，每次出差回來，都要端煲了12小時的湯給她。
中年已婚女士要裝什麼？有品質，有能力，但最最關鍵，還有人愛啊！
.....................唐影上司王律（蔣詩萌 飾），邀請劉美玲和唐影參加家宴，美其名曰，閨蜜之間的平凡夜晚。
但一身精心定制的大廚裝，西式菜品，珍貴食材，還有中國書法菜單，其實是處處都在講究“排場”。
但如此“用心”，卻反被嘲笑：初學者一般都臨文征明。
她們不僅裝，還以處處拆穿别人為樂子。
劉美玲說王律沒放鹽，她卻說自己放的是喜馬拉雅玫瑰鹽，暗諷對方沒見過世面，口味不夠高級。
家宴後的“看電影環節”，幾個人看3個小時的文藝片《安德烈·盧布廖夫》，所有人睡眼朦胧，卻死撐着不敢合眼那一幕。
估計原作導演塔可夫斯基看到了，都得勸勸她們：栓Q，快關了吧，别受這個罪了。
......03
但是，往往裝得越大，背後的反差就越大。唐影白天在CBD，晚上回到出租房老破小，樓梯破舊陰暗，連床闆都能發黴。她的日常，是職場人标準的“極限打工人”。和大客戶談續約，領導直接落跑，本來隻是去打下手。結果啃合同到半夜，給客戶送花買絲巾百般讨好，結果被客戶狂砍十個點。出差回家，精疲力盡，剛要躺下，領導一通電話打過來狂罵，之後又戰戰兢兢爬起來，加班到半夜。這麼多委屈還不算，第二天去公司，所有客戶的不滿反饋，全都要她一個人擔，因為領導哪裡會有錯。
................................................那段“燒倉房”理論，被全網點贊。
在富人眼中，這些女孩，無異于無用的倉房。他們的快樂，是站在高位，盡情玩弄，無下限踐踏，最後再一腳踢掉。
...但馬其遠說實話也隻是富人，不是富豪，富豪的基本标志是，“完全可以無需奮鬥”，被動收入遠遠滿足三代人維持當下完全一緻的生活品質，大部分真富豪，衣食住行那部分的生活謙虛又低調（的确沒啥必要自證給大衆看的），有信仰感一點的，真心相信自己是為了人類共同願景而奮鬥。
還有一種階層高點，你是見不到也摸不着的，關于極限權力的價值，我們也不多讨論了。
插播這一點，純粹是劇的番外。我隻想說，跨越階層的前提是認識階層，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條件的。
而向上的路，不僅僅要有一心向上争取的動力，還要随時準備好被踐踏、被玩弄，以及終點處足夠的幻滅感。
很多時候，你以為你已經入局，其實，那些生在羅馬的人，連入場券都還沒遞給你。這些在衣食住行品牌上裝來裝去的男女，導演李漠對他們有過精準的描述：
“我想講的圈層的人他們不配喊累，沒有資格說自己辛苦。”
你在CBD上班，你這麼忙，你考上北大清華，你五院四系研究生畢業，你上了紅圈所，你去了國投，你幹到了中層，這人生已經很頂峰了，你還要怎樣？
你還慘什麼？他們上有老下有小，旁邊有競争對手，一步錯就會被人扳倒，生活現狀沒有人看得到。
許子诠和唐影的眼裡，全是深深的疲憊。
但别人說，我都吃不上飯了，我都沒喊慘，你天天錦衣玉食，出入奢華的場合，你有什麼好慘？
他隻能笑着說：“你說得對。”
05《裝腔啟示錄》改編自同名小說，小說拿下第二屆豆瓣閱讀長篇拉力賽冠軍。裝腔隻是它的表皮，裝過後，探讨的是裝學背後的啟示。
（米歇爾，那個被富豪認為，特别好調戲的服務員女孩，她的社會身份是：美食品鑒家）在我看來，人類這種物種，擁有超過三個人，就會卷起來的劣根性，不裝，是不可能的。馬其遠在它所不能企及的某些特權面前也會受氣，在那些已經過三代的百億老錢面前也會自卑，這些負能量，一定會向下傳遞，傳遞出來的隐形的打壓感，這就是“裝”。沒人不裝，是因為，所有人在某些時刻都會否定自己，所有人都有深刻的傷口需要掩飾。不過，熱知識，往往外表越是華麗，内心的傷口越難愈合，越否定自己，裝得才大相徑庭，簡單說，越裝的，越脆弱。而《裝腔啟示錄》，并沒有建立鄙視鍊，也不啟示我們千萬不要裝。相反，它肯定了大家一以貫之，又不敢承認的部分。它甚至也并沒有否定米歇爾（靠被富豪當玩物提攜上位的服務員）存在的意義：當你們玩弄這些女孩的時候，人家也隻是把你當作一個長期的飯票。當大佬在狩獵時，他們也是女孩口中的獵物。裝腔，說到底，是相處之道，是生存法則。唐影很快明白，自己和米歇爾終究不是一類人，她不想做那個無用的“倉房”。所以，裝不是問題，但要裝得清醒，認得清對手不是本事，認得清自己才算高手。遊刃其中卻不迷失，是當代都市哲學，必要修行。剩下的，大家就各裝各的吧，哈哈，祝遊戲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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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姐，影評人、編劇、導演、教師小姐姐一枚。
《導演請指教》薦影團嘉賓；
中宣部原動力漫畫《我是人才》編劇；
微博、豆瓣電影、搜狐、愛奇藝，認證影人；
作品散見《幕味兒》《豆瓣電影》《第十放映室》《電影爛番茄》《武志紅》《遇見張小娴》《外灘The bund》《灼見》《大象點映》《獨立魚》《伊姐看電影》《世界華人周刊》等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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