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羅蘭有言:世上隻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後仍然熱愛生活。
那麼,世上也隻有一個無上密,那就是洞穿人性,真心不泯。
白居易沒有看清人性,賣瓜翁的幻術他信以為真,李隆基對楊貴妃的愛情他深信不疑。
空海比白居易境界高一籌,隻是他雖能識破幻術表象,也不在意世俗偏見(與妓院頭牌共舞),可他對萬物衆生卻有些過分的冷漠疏離,因此無法更進一層。
李白的境界高深。作為“浪漫至死”的唐朝第一詩人,他對真、美的追求到達極緻,即使皇上下令作詩,其“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的文人傲骨也不曾動搖半分,就算迎面撞上貴妃,他也不忍心因美色而撒謊。
白龍和李隆基本質上是同類人。皇權已經式微,殺了貴妃也複不了盛世榮光。那麼同樣,曆史塵埃落定,殺再多的人也複活不了貴妃。盡管一個真情,一個假意,卻有同樣的瘋狂和偏執。
楊貴妃是影片中境界最高的人。“雲想衣裳花想容”,這樣美的詩句,不是為她而作,她不僅毫不在意,反而誇贊李白:大唐有你,才是真的了不起。盛世,她甘願做至高皇權的附庸,亂世,她從容赴死以成全李隆基。她怎會不知屍解大法隻是哄騙她赴死的伎倆?怎會不知自己隻是李隆基維持臉面、滿足控制欲的工具?她明白一切,又看淡一切,所以她享盡富貴卻并不驕矜,所以她會将那枚裝有青絲的香囊留給李隆基,就算被辜負,她仍大膽表達着自己的真情與愛意。
相比白居易的單純幼稚,空海的虛無,李白的過鋼易折,李隆基與白龍的作繭自縛,她是唯一做到洞悉人性,真心不泯的人。
“幻術中也有真相。”丹龍此言大有深意。表面是說自己憑空變西瓜的幻術需要一個真西瓜輔助才能完成。實際上是他了然白龍(妖貓)的一舉一動,而對白空二人作出的提示。且看妖貓在酒裡下蠱(暗示二人李隆基在酒裡下蠱以殺死貴妃)、附身陳雲樵夫婦(模拟安史之亂中的李隆基與貴妃,暗示李隆基是殺妻兇手),這些都是妖貓依靠幻術完成,但其想要展現的卻是血淋淋的真相。或者跳過妖貓直接理解,“假死”的幻術(黃鶴的屍解大法)中有“必死”(李隆基為了皇權犧牲貴妃)的真相。
妖貓複仇的終點就是殺死丹龍。然而也許是兄弟情分,也許是貴妃的那句:“少了任何一個人,你們就不是白鶴少年了”,喚回了他的些許善意,避免了他走向徹底的毀滅。
最後,衆人均參得了無上密。
白居易作完了《長恨歌》,似是在寫李隆基,實則描寫白龍(關于白居易作《長恨歌》,到底意欲贊美還是批判,詩中情節是紀實還是另有所指,文學界一直存在不同解讀,有興趣的可以去了解一下,在此不作過多說明)。空海參悟了佛法至理,如願成為了大青龍寺的弟子。
片中有一處情節,令我印象深刻。空海乘船來唐時遇到海上風暴,他怕極了,而同船抱着孩子的母親卻不怕。空海問為何,母親說因為孩子熟睡,我就心安。
人性化作兇狠的狂瀾拍打着小船,隻有真心才能讓我們安然度過。而這個故事裡,無非是将這份真心抽象成了一個極緻的符号,為故事增加了些許佛性。
心無挂礙,無甚恐怖。
人如何能免除痛苦?救贖知道,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