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一部以賽道競速視覺沖擊為主要賣點的電影如今在我腦海裡居然沒留下幾個極速狂飙的鏡頭印象,惟一記得的卻是兩個車手的相愛相殺與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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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宿敵是幸運的:

我們對上世紀70年代英國賽車手詹姆斯·亨特與奧地利車手尼基·勞達之間的傳奇事迹缺乏直觀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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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稍微上點兒年紀的大叔們一定還記得比他們稍晚的這兩個名字:埃爾頓·塞納與阿蘭·普羅斯特。這兩位的大名在上世紀80年代CCTV尚未開創晚間新聞與體育頻道的時候,幾乎隔三岔五就會出現在黃金時段新聞聯播的最後幾分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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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很納悶,在那個街上連一輛跑車都未曾出現過的年代裡,像央視這樣的媒體為什麼會偏愛F1方程式賽車這樣的冷門運動。也許國人茶餘飯後的消遣實在是太少了,需要一點兒激情來消化一天工作後的疲憊。

我們對于塞納與普羅斯特的記憶也許就像世界對于亨特與勞達的懷念。這種賽道上的雙雄争霸到了後來便逐漸演繹為我們更為熟知的舒馬赫一統江湖與其淡出之後的百花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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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我已經不太關注F1賽程了,也許是世界更為豐富多彩的緣故,也許是已不年輕的我不再追求那速度快感,又或者是不再擁有雙雄決鬥魅力的F1賽道于我而言已經喪失了吸引力。

當普羅斯特退役時,賽納對朋友說,“我終于明白了,我的鬥志都來源于普羅斯特。”在他死前一兩天,在法國TF1電視頻道的訪談中,他向普羅斯特表示敬意,“我想歡迎你回到我的身邊,我的朋友,阿蘭。”而當塞納在賽道上逝去後,普羅斯特對世界說:“自己的一部分也已經死了。”因為他們的事業和人生已不可分割的聯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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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與很多其他行業都是這樣,如果缺乏了對手的競争,過程将會變得索然無味。擁有一個命中注定的宿敵是值得慶幸的,棋逢對手有時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獨孤求敗是一種炫耀,更是一種悲哀。

當一項運動缺乏了起碼的競争性,就像全世界都不愛和我們玩乒乓球了一樣,這項運動就失去了觀賞性與競技感。這也是我在工作中熱愛參加方案征集的原因。競标,雖然殘酷,但也會帶來不斷推動你前行的動力,它會刺激你的競技狀态并督促你不斷完善自我。

所以,請尊重與珍惜你生命中的每一個對手,特别是那些看上去長久糾纏你的宿敵。表明上,他也許貌似你一世的敵人,但本質裡卻是你永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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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生活态度都是無可厚非的:

影片主要想表達的,其實還是兩人截然不同的生活态度。詹姆斯·亨特是一個及時行樂的花花公子,這從他賽車服上印着“性愛,是冠軍的早餐”這一徽章便能得以明證。他擁有混亂不堪的私生活與臭名昭著的5000個性伴侶傳說。

他是一個任性至極的人,是一個“把每一天都當作最後一天”來過的人。而正是這一點讓他在賽道上變得無比的可怕,因為一個豁出性命去追求速度的人真要飙起車來是無人可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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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比賽不就是為了這個嗎?直視死神的眼睛,逃過他的魔爪,這感覺就像成為了騎士。”這與他的後繼者塞納的名言“如果死亡降臨,那就讓它突如其來、無法抗拒、徹徹底底,我可不願在一架輪椅裡殘度餘生”有幾分神似。

這種對于死神近乎狂妄的藐視最終讓塞納成就了一個車神的完美歸宿與永遠的傳奇。而帶給亨特的卻是匆匆結束了其短暫而輝煌的運動生涯,于45歲死于心髒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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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尼基·勞達無疑是硬币的另一面,極端的理性主義。他的名言是“如果我覺得我有别的本事,能幹别的掙更多錢,我就不開車了……這就是生意。”生活中他從不開快車,完全沒有一付世界冠軍的樣子。

當人家嫌他開車像一個老年人時,他說“現在沒必要開快車,這隻會增加風險,我們又不着急,也沒人給我錢,現在一點激勵和回報都沒有,為什麼要開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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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奧地利人有着類似于德國人的精明與嚴謹,甚至有些苛刻與傲慢。他熱衷于賽車每一分重量的精密計算與改良,對每一處細節都一絲不苟。說穿了,他就是個不僅嚴于律己,更要律同事的工作狂。

“每次我坐進我的賽車,我都有20%的可能會死,這我能接受,但再多1%都不可以。”他對待賽車是理性的,和被稱為“教授”的普羅斯特一樣備受诟病,外界稱他們的理性讓賽車這項激情運動變得乏味。

然而所有運動都是這樣,沒有理性的準備工作,哪來激情的宣洩與成功?這是認真對待生活與工作的一種人生态度,并不是怕死。因為勞達用那次幾乎緻命的車禍與之後的複出向世人證明,即便去過一次鬼門關,他仍然熱愛這項為之可以付出一切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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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與情感在各種體育運動中都不乏傑出的代表,比如世界足壇。貝克漢姆、吉格斯、内德維德為首的許多歐洲球員就更接近于勞達的理性主義。他們用吃苦耐勞的訓練與永不停息的奔跑彌補自身的缺陷,這讓他們擁有了超長的競技狀态與運動生命。

而以馬拉多納、羅納爾多、羅納爾迪尼奧為代表的不少南美球星卻走上了亨特那樣的享樂主義道路,及時行樂揮霍了他們的天分,在留給球迷們許多經典時刻之後他們匆匆地結束了自己的運動生涯。但實實在在的,那些才華橫溢的靈感一瞬是其他很多球員終其一生也無法做到的。很難一言說清這兩者之間的高下與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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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朗·霍華德善于發掘好故事,也精于講好故事。在賽車商業片包裹的外衣下,他公正客觀的講述了一段命中宿敵惺惺相惜的傳奇,表達了他們兩者完全相悖的生活态度與最終各行其道的人生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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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華德沒有對其中任何一種表示贊美與貶谪,這是一個善良與高尚的行為。并不是所有事物都像我們主流媒體認為的那樣是非黑即白的,世界是豐富多彩而萬象包容的,每個人的觀點與道路都值得我們尊重,前提是不能危害他人與社會。

勇于直面自己的人生,不管是細水長流的江河,還是短暫璀璨的煙花。殊途同歸的,都是一種用盡全力的活法,它或短或長,或抑或揚,或理智,或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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