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但是還有書籍》第二季第一集《我們的圖書館》已經上線啦!歡迎大家前去觀看,我們也在這裡将導演手記分享給大家,希望能夠和大家有更多的互動和交流。郝雨竹導演:

在寫這篇手記的時候,離最初參與拍攝《書籍》已經有近一年半的時間了,現在的我,正坐在另一個神奇的片場小闆凳上,看着一段飛車戲的拍攝,不過——腦子已經走神了,我這幾天常會走神,神遊到那時候在北京做《書籍》的日子。

跟《書籍》的緣分很神奇,畢業之後,有段時間,我像一隻無頭蒼蠅,找不到方向,大部分的工作對隻會單兵作戰的我而言,都像是一種迫于生計的負擔。在那段煎熬的時間裡,《書籍》正好出現了,它商業而又非商業,小巧玲珑又可愛的樣子很吸引人,從那之後的一年多裡,大部分的時間我是跟“圖書館”一起度過的。

為什麼想做圖書館呢,因為圖書館對于我來說,一直是某種“SecretGarden”的存在,在圖書館裡,我得到過自我,也感受過愛情,我曾經曆的,最美好的事情,大多都發生在這裡。

久美的圖書館是一個人的圖書館。他是個很可愛的人,其實在一年中大部分的時間裡,他的圖書館都沒有什麼人來,年老的藏民不識字,年輕的藏民要住校,偌大的塔公草原,長年隻有久美和一兩個喇嘛好友,守着這座圖書館,與銀河作伴。他們一起洗衣、念經、做飯、讀書、牧牛、騎摩托車、互相扔牛糞……每一天都過得生機勃勃,幹淨得不像話,是真正的自在佛。但是當寒暑假孩子們來的時候,他們就會突然間變成“大人”,忙成一團,不光為孩子們做飯、打掃衛生,還為離得遠的孩子提供住宿,說着不流利的漢語盡力與外界打交道,耐心地教授小朋友在藏區外世界裡看到的一切……當你看到在這樣一個與世隔絕、信仰濃厚的地方,有小朋友會随意地翻看藏語版的《特朗普傳》,說最愛的書籍是有關基督教的世界名著,閑暇時自己還會創作玄幻網文……就會覺得,世界還是溫柔的,而這份溫柔,是久美自己用心造出來的。

我想你啊,久美,也想念草原。

沈燮元,老古籍了,也特别可愛。他最吸引我的一點就是專注,我喜歡鏡頭對着他,他本來回答着問題,問答着問題……然後就忘記回答問題,喃喃地自言自語,開始工作了起來的樣子;也喜歡他有一堆寶貝,前一秒還神采飛舞地向我們介紹,後一秒聽到要拿出來拍攝,因為組織紀律性太強,就立刻冷下臉來,故意說找不到了的小機靈鬼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回憶起來總是沈先生可可愛愛的樣子,對于他所做的研究,實在是太深奧了,暫就不複述了,總之呢,希望這個小片子能記錄下專注的沈先生可愛的一角,然後祝願沈先生可以繼續出書,愛自己所愛,每一天都依然健康,依然充實。

顧曉軍,他是典型的“書癡”,自己就是一座圖書館、一本百科全書。記得第一次跟他見面,天南地北一下子聊了八個小時,随意提到的任何一個話題他都能————展開講講。我是長那麼大,第一次感受到什麼才是真正的博覽群書。為什麼顧曉軍閱讀量會那麼大?因為他幾乎沒有社交,也沒有娶妻生子、升官發财的念頭……全部的個人時間,都花在了看書上。

那天夕陽,金色的光反射在顧曉軍臉上,他很坦然地講 :“我對書就是純粹的愛,可以這麼理解吧,純粹的愛情,這種震撼人世間最深的東西,像愛一個人,還不是愛一般的人,得銘心刻骨的那種,可能不是《西廂記》裡講的那種,或者說莎士比亞講的那種,還不是簡簡單單的兩人搭夥過日子。”一開始我不信,然後顧曉軍開始讀書,讀《最後一課》,讀着,讀着,聲音開始顫抖,不由自主地哭,抑制不住地哭,為了緩解尴尬,他又開始用古希臘語背《荷馬史詩》裡的開頭,“女神啊,請歌唱佩琉斯之子,阿基裡斯那緻命的憤怒,這一怒為阿凱奧人招緻了苦難無數,使那許多骁勇的英靈斷送于冥府……”抑揚頓挫,句句铿锵,整個人仿佛與這個古老的文字旋律合為一體……我和攝影師都被他這種氣場震撼到了,很久才緩過神來。那時候我才相信,他說的純粹的愛可能是真的存在,有的人愛名,有的人愛利,有的人愛男人,有的人愛女人,有的人愛山,有的人愛水,而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愛着書的人。

在去年6月底最後一次拍攝久美的時候,我坐在車裡,看着草原,好像漸漸地想通了一些事情,神奇的是,就在這個時候,我收到了一個新的工作消息,跟久美告别的時候,久美笑,他送了我一個小佛,鼓勵我去試試,然後一眨眼,就到了現在。前一陣,胡老師熬大夜之後趕去給《但是還有書籍》配音,回到現場,在監視器後面給大家介紹《書籍》,我站在他身後,百感交集,然後我就開始走神了。

林宸西導演

國圖算是我們的老朋友了,傳奇很多,神人很多,拍攝顧曉軍老師的時候,我想象的是會多國語言卻隐于塵世當圖書館員的大神,但越拍攝越發現,顧老師打動我的那些特質,和天賦異禀無關,他就是一個苦行僧般嚴格按照方法論自我要求的平凡人罷了。

自學與其說是一種能力,我更願意理解,在顧老師的身上是一種存在的習慣。在拍攝間隙,他也沒落下他自己今日學習的計劃。

他不善言辭,沒有任何社交軟件,随身隻帶現金,我與他的溝通以古早的短信形式進行,也好,雖然有點時差,但我知道他一定會回複,這是我近幾年焦慮時代下難得舒适和确信的瞬間之一吧。

我們的對話有許多違和感,上一秒談蒙田談西塞羅,下一秒就會着急忙慌、腳踏實地地張羅那些很細碎的事務,清場、鎖門,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輕聲細語…把自己和國圖的大背景融為了一體。

他是不是能稱得上“掃地僧”,我不确定。但他的确讓我看到一種自洽的、遊刃有餘的精神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