枨不戒

最近播出的《啟航》講的是個讓人熱血沸騰的時代。新事物大量湧入普通人的視野,每一天都和昨天不一樣,每個瞬間都包含着嶄新的機會。在時代的潮湧中,也出現大量的弄潮兒。他們有的憑借高考改變了命運,有的憑借下海掌握了财富,那是一個充滿希望,隻要有才華、有勇氣,就能獲得成功的時代。

故事講的是燕京大學計算機研究所在從代理進口電腦,到成立華研公司,再到自主研發國産電腦的過程。處在變革中的機研所,新老思想形成拉鋸,墨守成規和大膽創新之間,在蕭闖和裴慶華為主導的年輕學人的努力下,華研成功地在市場中站穩了腳,而兩位男主也在商海中實現了各自的理想。

蕭闖由吳磊飾演,這個初出茅廬的研究員,相貌英俊,留着蓋過耳朵的頭發,穿着新潮的花襯衣和牛仔褲,上台講話前要先戴上墨鏡,下班之後的娛樂是坐在錄像廳裡看電影,什麼時候都被朋友簇擁在中間。這個我們今天看來充滿個性的文藝青年,在那個年代的老阿姨老大叔看來,是不靠譜,不安分,是“流裡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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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賣漢卡被點,在鄰居通風報信之下,蕭闖本來是可以和小夥伴們一起逃走的,但他沒有。因為沒人擔下這件事,隻會迎來更徹底的調查。這個片段,鏡頭給了吳磊一個特寫——他坐在暖色調的單人沙發,鏡頭從背後拉進,電視裡放着周潤發的《英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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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潤發飾演的小馬哥是蕭闖的偶像。他的衣服,他的墨鏡,還有嘴裡時不時蹦出的粵語,都是模仿周潤發。“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個機會,我要争一口氣,不是想證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訴人家,我失去的東西一定要拿回來!”這句不停被蕭闖念叨的台詞,是他性格的注解。

英雄主義是蕭闖的基調,這個看起來放誕不羁的青年,這個向往江湖義氣的青年,其實有一顆柔軟的心,他總是在請客,借錢給朋友,就算遭到拒絕和誤解也絕不生氣,是因為他害怕孤獨,他渴望得到愛,不管是來自朋友的愛還是伴侶的愛。正是因為渴望得到很多很多的愛,他才披上孔雀般華麗的外衣,展開蝴蝶般炫目的翅膀,一往無前地向天空飛去,隻有獲得更多的目光,站在更高的位置,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另一個男主裴慶華則由候明昊飾演。和蕭闖的活潑張揚不同,候明昊是沉靜内省的。電視裡裴慶華出場,穿着端莊筆挺的外套,襯衣扣到第一粒扣子,頭發整整齊齊,鼻梁上架着一副眼睛,整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充滿模範優等生的感覺。蕭闖賣漢卡,拿的是他的畢業作品,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卷入調查,而蕭闖仗義地命同伴送給他的分成,那厚厚幾疊塞在牛皮信封裡的錢,成了他闆上釘釘的罪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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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慶華被蕭闖牽連,被研究所開除。他從山東省的一個小鄉村出發,寒窗苦讀十幾年,終于憑借自己的天賦和努力走到北京,這個承載了全村人希望和榮光的青年,被一遭打回原形。他拿着檔次奔走于人才市場,燕京大學的高材生,卻隻有河北一家水泥廠願意接收他。可是他沒有怨恨,看到蕭闖被買家責打後,他不計前嫌幫助他們做漢卡,熬夜按照約定時間出貨。

裴慶華真的有古時君子的風度,雖然出身不好,可是從不自怨自艾,而是靠自己實力奮發圖強,有了目标就竭盡全力,遇到挫折也不會怨天尤人,永遠以善良和努力來面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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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和克制是裴慶華的基調。他的心其實很小,沒有那麼多豪情壯志,他隻想做好自己分内事。寡母一個人帶大他不容易,所以他要孝順,要體諒母親心情;是全村人的幫助,他才得到上大學的機會,所以他要知恩圖報,要本分,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他是靠讀書改變命運的,他也是靠知識和技術赢得老師和同事尊重的,所以他的理想是做科研,安分守己地做自己最擅長的事。

蕭闖和裴慶華經過第一集的大起大落後,在譚主任的周旋保證下,得以重回研究所,但要獲得編制正式留下來,必須幫研究所拿下美國康樸電腦的代理權。這意味着他們要做銷售,在一片空白的市場中打出江山。面對改做銷售的契機,蕭闖是興奮的,裴慶華卻是抵觸的,但兩人踏上旅途時必勝的決心是同樣堅定。

蕭闖去的是上海。他把孔雀浮誇的作風發揚到極緻,下火車就住大酒店,在前台裝出大老闆派頭,靠給錢豪爽迅速拉攏了屬于本地人的酒店服務員。在這些臨時雇員的幫助下,他租會場,打廣告,發傳單,賣噱頭,在全上海灘掀起話題度,又讓雇員假扮顧客到銷售商那裡訂購康樸電腦,這下市場需求也有了。結果代理招募大會那天,參加的銷售商坐滿了會場,訂單要靠搶,蕭闖風光地超額完成了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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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這條線的劇情看得真叫爽,蕭闖雖然年輕,但已經懂得先投資再回報的市場規律,而且善于用人,能夠聽取建議,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裴慶華去的是廣州。他也把自己吃苦耐勞不放棄的精神發揚到極緻,下火車後,住的是省錢的四人間,吃的是最便宜的面。裴慶華靠自己的腳,每天抱着電腦擠公交車,一家一家電腦店用嘴去推銷,收獲的隻有冷眼和掃把。裴慶華從到廣州起,就水土不服,好不容易談下的訂單讓競争代理權的民營公司橇掉,靠善良和人品打動了精明的二手電腦商老魯,得到推薦機會,去大老闆面前演示時,電腦卻被同寝室的商人偷拆了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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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線,是現實的生意場。那個年代雖然充滿了機會,但同樣也充滿了風險,淘金的過程中也充斥着騙子和扒手這些心術不正的人。但裴慶華是堅韌的,在蕭闖趕來搶回内存條,再次說動老魯之後,他一個滴酒不沾的人,喝了五十五杯啤酒,賣出了五十五台電腦。裴慶華喝酒的那段,看得我眼眶微熱。

蕭闖一心把裴慶華當作自己保護的對象,他熱衷并享受這種為他人提供庇護和幫助的成就感,哪怕偶爾搞砸,也不會影響他的信心。裴慶華其實并不需要這種保護,但是他領情,而且具有豐沛的同理心。随着劇情發展,裴慶華的成熟和穩重開始發揮作用,他和蕭闖之間的關系也慢慢轉換,蕭闖為了愛情和小戚私自換崗,跑去上海看謝航,導緻東北的大型機訂單被搶,明知道趟入這趟渾水可能會丢了工作,裴慶華還是義無反顧地趕赴東北,在他的提點下,找到湯普森合同上的漏洞,成功挽救了這份訂單。在這個事件中,是他保護了蕭闖,這是他對蕭闖好意的回應,兩人的友情從蕭闖一開始的單方面熱情,變成互相依托的友情。

在廣州的海邊,挫敗的裴慶華和蕭闖在夜色下喝酒。蕭闖說,“這個時代,就像海浪,要想搏擊浪潮,就得做一艘大船,無論潮起潮落,都得立于潮頭,這樣才算時代的弄潮兒!”裴慶華卻說,“真正能搏擊浪潮的,恰恰是礁石,無論是哪個時代,想做船的人很多,想做礁石的人,卻很少。我就想做一塊礁石。”

蕭闖代表的是投身時代浪潮中的拼搏精神和無畏勇氣,而裴慶華代表的是浮華名利之下的赤子之心和底線堅持。這兩個性格上南轅北轍的人,偏偏成了好朋友,是因為他們需要彼此,蕭闖的勇氣如同野馬,沒有人在後面拉着缰繩,他會到處捅婁子,而裴慶華的體貼和穩重,讓他抓不住稍縱即逝的機會,開拓性不足,隻有他們倆聯合在一起時,才能創下奇迹。大船會代替礁石去看更遠更美的世界,而礁石會提醒大船别忽視了腳下的危險,真正的友情,就如這般,互相幫助互相成全。

《啟航》在片頭用了大量充滿年代感的老視頻,擁擠的大街,飽滿的笑容,充滿時代感的服裝和食物,一下子就把人拉回童年。劇中除了兩位男主,其他的角色也都有血有肉。清純漂亮,充滿文藝氣息,看似柔弱其實内心剛決的謝航;活潑靈動,遇到愛情主動出擊,充滿現代女性氣息的譚媛;老實的許洋;話痨的小戚;高瞻遠矚,愛護下屬的譚主任;雖然有自己算盤,但能顧全大局的林主任。

在事業線和友情線之外,愛情線也可圈可點。蕭闖和謝航之間一波三折的愛情吊住了我的胃口,裴慶華和譚媛之間小心翼翼的暧昧也充滿了甜蜜,兩對CP,一對深情,一對懵懂,非常好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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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航》用細膩的鏡頭語言刻畫出大時代下的小人物的命運變遷,事業拼搏中有着對夢想和人生的思索,宏大主題中包含着人文關懷,算是今年國産劇中比較用心的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