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手持dv到新設備,卻依舊迷戀霓虹燈與外放(還有他的趙濤)。賈樟柯不是走不出,而是走不進LED與耳機的年代。
電影用有着大時間跨度的歌曲與采聲串成了音軌上的風流一代,從Y2K風格的Butterfly,到試音碟上常聽的《永遠是朋友》到當下翻紅的《殺死那個石家莊人》,讓新世紀走來的觀衆在短短111分鐘裡經曆了宛如生老病死式的叠代,最後以崔健的《繼續》結尾,與趙濤的加入夜跑大軍的畫面契合,“俱往矣,不回頭”。
電影的時間線從2001年開始,然後跳躍到2006年,再跳到2022年,時間的選取既有對先前電影“邊角料”再利用的投機取巧,也有真正記錄集體正确記憶的那一段段時間。結合前兩個時間段,這一點的确是對“風流一代”震耳欲聾的升華。
電影的地點,既有經典的從山西分别,溯長江尋找,也實現從“舌尖上”的廣東到“身體上”的廣東(珠海)的邁進,卻在海的一邊走投無路,意外地在山西(大同)——這個分别開始的地方,實現了重逢。
可以看見,在《風流一代》裡,賈科長又學了很多電影以及紀錄片的叙事技術,卻像是生硬地插入到熟悉他的觀衆的慣性記憶中,令人有點不适,卻又讓觀衆在期待什麼新思想的出現(然而并沒有),隻是發現了很多稀有的素材,也頗有意味。趙濤選擇了一言不發,隻在結尾出留了個“哈”,她的無聲不一定是失語,卻一定讓這個時代更加震耳欲聾。看完電影,我們可能隻會陷入對賈樟柯影像世界以及電影背後的那個風流年代的碎片回憶中,這讓我想起“代”先是一個輩分概念(代際),後來成為一個時期的代名詞(年代),最終那些親曆者(例如我們)也從活着的曆史變成沉默的曆史。
然而,“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大同中國“多情自古傷離别”的地方的重逢無疑是時空的巧合的幌子,實則安排了一場物是人非的意外。這一點也适用于賈樟柯的電影本身——一切時空回溯都是錯位的徒然,賈樟柯試圖通過時空的回溯與對電影的再開發(《站台》《任逍遙》《江湖兒女》《山河故人》《三峽好人》),卻在宣傳語中告訴我們“俱往矣,不回頭”,那我們為什麼還要看這些“邊角料”呢?也許這就是我們在親身體驗的時空中無法割舍的緣分,進而仿佛沉醉其中地陷入“懷舊的烏托邦”中。并在歌曲串燒、影像集合、畫質越來越清晰、音質越來越清晰的光影世界裡,為我們這些“過來人”留下百感交集的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