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類型片的時代意義:

①西部片:嘗試負載暴力血腥的殖民史時與善良的歐洲移民開墾新大陸荒原的自我叙述之間的矛盾,因此,一個置身在法與非法間的西部英雄應運而生。

而當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美國作為超級現代帝國全面崛起,其“民族”溯源與自我辯護便不再成為必須,西部片亦悄然褪色。

②歌舞片:嘗試呈現并想象性地解決新教倫理所規定的自我節制、現代工業文明所帶來的高度機械化的生産、生活方式與作為現代性核心許諾的享有自由、快樂、乃至幸福間的巨大反差和矛盾。而自由、快樂的享有,正建築在自我約束、乃至某種犧牲性的付出上。

而歐美社會文化内部的這組内在矛盾,在所謂第三次浪潮、後工業時代、SOHO族、布波族、創意階級出現之後,似乎已獲得了“真正的”緩解或解決(與發達國家的産業中空化同時轉移向第三世界的後發現代化國家),歌舞片由此消隐。

③科幻片:嘗試轉移和解決科學與技術間的分裂和對立。
科幻片由是而嘗試傳遞現代人意識中普遍存在的言說困境和内心恐懼試圖:對技術的無盡的依賴、需求乃至崇拜,以及内心深處不可祛除的科學恐懼。在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文明中,在人們的意識和潛意識中,這份對科學的恐懼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創痛記憶中再度被放大。這組矛盾的呈現和消解同時呈現在電影的視聽結構之中。科幻片的視聽結構的基本特征,正是高科技創造出的奇觀想象。正是奇觀所帶來的觀影快感,再度将科學恐懼轉換成技術愉悅:甚至銀幕上不可戰勝的高科技惡魔,也不過是我們可以充分掌握的特技技巧而已。

《第五元素》:

曆險-動作-科幻-災難類型的雜糅的影片,在二戰後的好萊塢迎來全盛,原因無外乎是戰争粉碎了人類對科學技術發展将帶來人類全面進步的信念和意識形态以及現代文明所創造的空前規模的殺戮與殘暴(或許還有原子彈的心理陰影)。于是人們将這樣的恐懼在電影中進行了想象性的轉移,用戰勝一種來自外星、外在的神秘力量(戰勝不可戰勝)以獲得巨大的撫慰。同時在個人神話層面上強化對“人”本身的高尚與潛能的發掘與信任。 在喧嘩炫目的後現代光影元素中,《第五元素》包藏的是再古老不過的白種男性幻想:三百年後,中國人還在紐約賣燒臘;美國總統與超級偶像變成黑人,拯救世界的卻仍然還是白人英雄;至于女人,終究必須是美麗的性别。

參考:戴錦華老師《電影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