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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二零一零時代奧斯卡最寵愛的本土導演(事實上他既是奧斯卡曆史上最年輕的最佳導演,也是這十年唯一一位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的美國導演),在其生涯指導的成本最高的一部影片遭遇了滑鐵盧。

票房方面,僅僅360萬美元的首周末成績早已預見了一次徹底的賠本;而口碑方面,查澤雷(與他在片尾緻敬最多的史蒂文·斯皮爾伯格、詹姆斯·卡梅隆導演一起)也在剛剛過去的北美頒獎季铩羽而歸。這部描寫早期好萊塢的史詩巨作緣何失敗?天才導演查澤雷會和他片中的角色們一樣,被日新月異的電影行業所抛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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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比倫》的影片結尾,充滿争議的影史數部經典作品的混剪文:忠澤
策劃:抛開書本編輯部一、派拉蒙的二号種子自從2014年憑借《爆裂鼓手》一鳴驚人,達米恩·查澤雷在好萊塢工業中的地位穩步攀升。盡管2016年《愛樂之城》在最佳影片的争奪中惜敗于《月光男孩》(後者是A24出品的第一部影片——又是A24),但其以2000萬美金的制作成本搏得4.37億美金全球票房的成績使得大制片廠們無限相信這個來自哈佛的天才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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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斬獲14項奧斯卡提名6項大獎的《愛樂之城》《愛樂之城》之後,查澤雷攜原班底得到6000萬美金的預算制作傳記片《登月第一人》。影片表現中規中矩:1.05億美金的全球票房,奧斯卡技術獎4提1中。查澤雷在導演生涯指導“腰部”預算影片的表現基本合格。終于,在疫情期間,查澤雷迎來了拍攝屬于自己的“好萊塢往事”的機會——事實上,布拉德·皮特,瑪格麗特·羅比确實都是《好萊塢往事》的主演,而《巴比倫》的預算甚至略高于前者——派拉蒙影業投資1億美金的制作費用,而這幾乎是除去頭部漫改電影、超級英雄電影之外,大制片廠可以為一部電影投入的最高制作成本。2023年全球電影預算排行榜上,《巴比倫》1億美金的投資在非流媒體出品影片中排名第14位,體量接近于迪士尼出品的《奇異冒險》(1.35億),索尼《神秘海域》(1.2億),以及同為派拉蒙投資的《刺猬索尼克2》(9000萬)。而相比于派拉蒙頭号種子《壯志淩雲2》(1.7億制作成本,14.8億全球票房,為2022年全球票房冠軍),《巴比倫》僅僅6300萬的全球票房可謂是血本無歸。二、最“政治正确”的作品電影技法上,《巴比倫》的視聽延續了查澤雷電影“音樂性”的特點。四部主要作品中,流暢的運鏡、極短的特寫鏡頭切換、場面調度中豐富的節奏感和音樂感,是其最具标志性的技巧。而在此之上,電影的高潮段落甚至在類型上進行突破:影片突然地引入了驚悚片甚至恐怖片的類型感,伴随着奈莉“有些人生來就是巨星”的諷刺性重複,曾經的奇觀叙事被完全反轉,角色的人生與默片時代的榮光一同被打入了洛杉矶最肮髒的下水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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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比·馬奎爾在《巴比倫》中飾演債主,帶主人公曼尼進入了洛杉矶下水道的肮髒派對題材方面,比起前作“紐約白男追夢故事”,“洛杉矶白男白女追夢故事”,“美國登月主旋律”,《巴比倫》在各個方面擁抱了主流的“政治正确”。五位在好萊塢浮沉的主要角色中,少數族裔包括墨西哥裔移民曼尼、華裔女演員朱菲,以及非裔小号手西德尼。故事對于少數族裔的關懷不可謂不具體:樂隊出身的查澤雷對于小号手西德尼的偏愛自不必說,而朱菲的角色以一個華裔演員重構了曆史上首次女性間的銀幕接吻;其與女主角奈莉似有似無的同性戀傾向,以及對于其被排擠而隻得遠赴歐洲命運的描寫,更是對曆史上華裔女演員黃柳霜在好萊塢遭遇不公待遇的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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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銀幕上女性間的“初吻”,見于1930年《摩洛哥》,原本是發生在兩個白人女性間三、追夢叙事的消逝在采訪中,查澤雷稱“《愛樂之城》更像是童話,而《巴比倫》恰恰是其反面”。被問及現實的好萊塢更像哪種,查澤雷坦言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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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為了更貼近此種“現實”,亦或許是源自經曆的改變,查澤雷在《巴比倫》的故事設置之中對于筆下偏執角色的命運有了新的表達。在《爆裂鼓手》、《愛樂之城》、《登月第一人》中,主人公在追逐個人目标的背後都有着無盡的犧牲,對于這種痛苦的切實描寫使得觀衆易于移情于這些“傻瓜”——“愚者成功”本就是百試不爽的故事原型。然而《巴比倫》中的角色甚至沒有通過個人努力、犧牲去獲得進展的餘地——時來天地皆同力,奈莉輕而易舉地成為了默片時代的當紅炸子雞;然而運去英雄不自由,有聲片時代來臨,奈莉與皮特飾演的康拉德瞬間過氣,而他們的抵抗隻有“不願離開”,默默地自我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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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即将遠赴歐洲的朱菲道别,依舊優雅的康拉德說“See you in Venice, see you in Prague”影片結尾,時隔多年再度回到洛杉矶的主角曼尼,在銀幕絢麗的光影前默默流淚。如果作為追夢故事,這對應的當是艾瑪·斯通在《愛樂之城》中設置的名場面:“She said she’d do it again”級别的結尾(同時它也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對于電影藝術的告白)。然而我們隻看到他在時代浪潮之下的無力,卻沒有感受到角色的努力與犧牲。而如果是作為角色在一敗塗地之後的顧影自憐,也是相當切中時代情緒的:疫情期間我們見到太多被時代抛下無法翻身的人。然而由于更多的人們甚至沒有機會體驗奈莉、康拉德們站在時代潮頭的成就,“輝煌過後的落寞”就沒有那麼深入人心,而銀幕上的一段混剪就顯得更為奢侈。這種現實與夢想間的矛盾,或許正是影片遭遇滑鐵盧的原因,也是查澤雷本人需要去面對的議題。數據來源:The Numb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