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要凸顯人性并非一定要摒棄物性;要描繪奧特曼并非一定要用人的視角演繹;要塑造怪獸并非一定要讓怪獸擁有與人類相通的特質;意志并不能簡單輕易地轉化為力量,即便能夠成真,也早已前定地設下了局限。每一點都戳在迪迦、戴拿兩作看似成功、慣謂封神、實則格卑之處。

(2)雙主角的争端遠非人類意志與自然意志間的争端,如果真的意識到人類身份這個東西的種種,就無法盲視那個更深層的主題:世界的矛盾從來不隻是人的立場之間的矛盾。即便人類本身,也是在自身物種的一隅眼光與嘗試跳出視角局限之間往複掙紮的,而想象人類自我和想象非人類的他者,是兩種完全不同維度的能力。前者的一切建基于笃定,後者的一切始于寬闊,本就無可通約。終于,後半部抛出了究極宏大的問題:如何将地球的意志設想為一個外物種的他者?如何思考這個他者?蓋亞走得還不夠遠,但和其他特攝乃至科幻作品相比已經很遠很遠。

(3)奧特曼系列乃至所有特攝作品最緻命的陷阱,并非子供向限制了所能表達的東西,而是制作團隊甚至導演過度沉溺于極盡精緻考究的特攝技術,花費巨量心血帶來不斷精進的完美微縮模型、巧妙代償鏡頭、高級CG效果和專業武指打戲,并以參與者的身份為其所深深感動,滿以為這些技術工藝層面的複雜性能夠與其熒屏表現力和觀衆感受度相對等(至新生代時這一點已如脫缰野馬)。相比之下,模糊主旨的系統細化和深化,以及腳本的分工與整體性,都要薄弱太多,以至于特攝觀衆數十年來已經被喂成對文戲要求最低的觀衆群體。即令表達一團稀碎,隻要傳達了諸如「真誠」「勇氣」「希望」之類精神的劇集,都足夠被冠以好評。在這個意義上,蓋亞以巨額經費砸出的超專業防衛隊和完備研究體系、濃厚的科學元素,以及立體勾陳的多配角多職業多身份視角所帶來的嚴謹性和表現力,恐怕已經絕後。唯一不足的是煉金之星這個群體,劇集效用上看是優秀的,但設定上打磨得實在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