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陳
公衆号：抛開書本
“在⽇本的時候，偶然⼀次機會看到⼀張變裝皇後的照⽚，⾚裸上身，露⻣嶙峋，舞姿鋒芒，強悍有⼒，給我留下了⾮常深刻的印象。最初就是因為那張照⽚，我想拍她。”
...在本⽉剛結束的第26屆釜⼭國際電影節之聚焦短⽚和紀錄⽚的競賽單元——⼴⻆鏡（Wide Angle）單元⼊圍⽚《我是莫爾》（I am More）⾸映結束後的GV環節中，被問到這部紀錄電影的拍攝初衷時，導演李⽇河(⾳譯:이일하)闡述道。
這部記錄了夢想是成為專業芭蕾舞者的莫爾(⾳：More)，擁有超過20年的舞齡，挑戰⾃⼰極限的成⻓故事。也是筆者在本屆2021釜⼭電影節中觀影20餘部⾥，唯⼀⼀部吞聲淚⽬久久難以平息的電影，⼀部關于夢想與愛的記錄電影。
...⾸爾⻰⼭區南⼭東麓梨泰院，之于你我，也許是韓劇⾥漢江以北最負盛名的财閥豪宅林⽴的形象，亦或是因外國使領館坐落使得異域⻛情料理遍起的獨樹⼀幟，⽽之于⽣活在韓國的變裝皇後⼀族，在這⾥，靈魂可以流浪。
“在韓國這些⼤⼤⼩⼩的城市中，梨泰院是我們⽂化最先紮根的地⽅，同時也是我居住的地⽅，在這⾥，我能夠最舒服地和其他皇後⼀起出⾏的區域，我有很多朋友也這麼認為。”被問到在⾸爾哪個地⽅可以舒服的做⾃⼰，⼀位韓國的變裝皇後回答說。
Trance，位于綽号叫Homo Hill的區域，是在梨泰院最⽼牌的變裝俱樂部之⼀，這⾥也是早年莫爾經常演出的地⽅。《搖滾芭⽐》的導演約翰·卡梅隆·⽶切爾來⾸爾看演出時偶然看到了莫爾的表演，對他說：“我們紐約⻅。”
...梨泰院同時也是韓國酷⼉⽂化節（KoreaQueer Culture Festival）的主要承載地，“酷⼉”⼀詞，包括了所有在性傾向⽅⾯被權⼒邊緣化的群體。韓國酷⼉⽂化節(≈同志⼤遊⾏)⾃2000年⾸屆舉辦，包括攝影展、街頭遊⾏、聚會等環節。
慶典成⽴翌年增添了電影節的版塊，從彩虹電影節到LGBT電影節，三度易名，最終确⽴為韓國酷⼉電影節（Korea Queer Film Festival）。在⻓達15天的⽂化節期間，⾸爾街頭随處可⻅六⾊彩虹旗，橫穿市中⼼的花⻋巡遊是整個活動的⾼潮，⺠衆和遊客都可以參與相關的影展和聚會活動。
時間回到2017年，或許是韓國性少數者們情勢最為險峻的⼀年，韓國總統⼤選期間，⾃由派候選⼈⽂在寅公開發表歧視同性戀者的⾔論，同年五⽉，台灣成為亞洲第⼀個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地區，加之鄰國⽇本此前也選出第⼀位同志⽴法者(gay lawmaker)，⽽韓國則宣判同性戀軍⼈性⾏為有罪，這使得韓國性少數者不得不⾛上街頭，希望改變當時即将赴任的政府對于性少數者議題上的态度。
...2018年被LGBTQ群體命名為‘20-Gay-Teenʼ，以慶祝和紀念他/她們在當年取得的突破進展。也是在那年，韓國⾸爾舉辦了亞洲有史以來第⼀場變裝皇後⼤遊⾏(Seoul Drag Parade)，吸引當地将近500⼈參與其中，活動規模雖然不⼤，但是極具象征意義。（疫情的緣故，去年和今年的酷⼉⽂化節和皇後⼤遊⾏慶典皆改為線上舉⾏）
...變裝皇後這種亞⽂化形式雖然⻛靡于同性戀社群中，對⼤衆來說實屬LGBT⽂化中更為邊緣和⼩衆的領域。随着同性戀平權運動的開展，上世紀60年代規模化的同志社區在全美境内建⽴并擴展，同志酒吧、街區和⽂化區接踵湧起，變裝皇後的社會⽀持⽹絡在此階段得到巨⼤發展。尤其是在1969年的⽯牆暴動（Stonew'll Riot）後，整個美國的性少數社群，包括變裝皇後們都更有話語權和影響⼒。
此後，變裝皇後從⼀種⾯臨懲罰的性别越軌⾏為，變成⼀種被認同的流⾏亞⽂化，逐漸從邊緣靠近主流，與世界範圍内的同性戀運動有了密切關系。回溯曆史，變裝皇後不僅影響着流⾏⽂化，更是同志平權運動中重助⼒｡
...韓國變裝皇後Nana在采訪時說：”我在看《搖滾芭⽐》（Hedwig and the Angry Inch）這部電影的時候第⼀次接觸到了變裝⽂化。之後開始在弘⼤⽚區的⼩劇場的晚會節⽬⾥開始參與了變裝演出。
因為⼤學時期學習的是劇場表演，因此有機會在學習表演的同時，了解到更多變裝⽂化。對我來說，變裝能夠讓我表達⼀直壓抑在我⼼⾥的另⼀個⾃⼰，這也是為什麼變裝吸引着我，驅使着我去更深⼊地學習并表達身體。“
⼀般⼤衆所了解的變裝皇後，就是由男性裝扮成⼥性，并且打扮華麗、特别引⼈注⽬，但是這隻是表象的部分，其實變裝皇後并不完全是在模仿⼥性，雖然⾏為舉⽌都要像⼀個⼥性，但是變裝的部分是在誇⼤⼥性的特點，⽽扮演變裝皇後最重要的靈魂，就是“把⼥性最陰柔的特質，也就是⾃⼰内⼼的特質，以藝術的形式呈現給⼤家。”
...《我是莫爾》在這部紀錄⽚⾥有三分之⼀的⽚段記述了芭蕾舞與變裝秀在莫爾⽣命中不可或缺之重要，不同于《魯保羅變裝秀》⾥的⼤部分變裝皇後的華麗與妖娆，莫爾肢體的每⼀處⽑孔散發着洗煉般的沉穩、笃定，總覺得那是經過莊嚴精密推算出的靈動⼏何，賦予芭蕾獨特的剛柔，⼜在撫媚的變裝秀中張揚傲然。觸動我的除了莫爾的靈魂舞動，還有那段令⼈⽣羨不已的同性之愛。
......2020年韓國獨⽴雜志PAPER春季号《家庭的模樣》中，曾對莫爾和丈夫進⾏專訪：
Q：能說說兩位作為家⼈最經常的模樣是什麼樣⼦？
A：每天早上公交⻋站分開時，不停的揮⼿告别，直到各⾃從對⽅的視線中消失為 ⽌。傍晚⼜在公交⻋站相互等候，⼀起回家。我覺得每天最美好的⽚段不過如此。我們每天重複着分别，⼜再次陪伴。牽⼿、擁抱、親吻，希望不是最後⼀次。同樣的⼈⽣，今後還會持續100年。
Q：兩個⼈的關系⽬前在韓國社會并沒有被法律認可，是否有為了改變這種固有的偏⻅⽽做的特别的努⼒？
A：當然有努⼒，但真的不容易。因為我們的結婚儀式沒有經過⼀般的程序，所以很 多⼈不承認我們倆是"夫妻"或"家⼈”。去年第⼀次把丈夫帶回⽼家，跟⽗⺟介紹他，我⺟親說"丈夫是你的家⼈！"（笑）我⽆法忘記那普通的2⾳節單詞在我脊椎間 響徹雲霄的感動瞬間。雖然我過着與⽗⺟不同的家庭形态，但是最終我們還是需要家庭的⼈，如果讓更多的⼈看到我們這樣美好⽣活的樣⼦，⼤家的觀念會不會不那麼頑固呢？
...蔡明亮和李康生
Q：有沒有希望在法律或制度上有所改變？
A:婚姻平權（婚姻中平等的權利）。"婚姻平權"⼀詞與"Marriage Equality"相同， 在台灣⼀直作為LGBT平等婚姻的⼝号使⽤。最終我們看到台灣憲法法院判決"同性結婚合法”。
不久前看到台灣電影導演蔡明亮的⼀篇關于婚姻平權的⽂章後⾮常感動，蔡明亮導演在⽂章中寫道:"我不髒，也不惡⼼。隻是我喜歡的⼈跟我的性别相同而已。李康⽣不是同性戀者，但我們在⼀起⽣活、創作，互相照顧。就這樣和他親近了30年。我覺得這很美。⽽且希望這個世界越來越美麗。" 蔡明亮導演替我說了我想說的話。（笑）台灣是亞洲唯⼀⼀個同性婚姻合法開始的國家，如果韓國能緊随其後，那餘⽣我将為此付出⾃⼰所有的努⼒，雖然我知道這絕⾮易事。”
參考來源 - AFP | South Korea’s debut drag queen parade held in Seoul - Pinknews | South Korea held its first ever drag queen parade – and it was incredible
- VICE l 7 South Korean Drag Queens on Identity and Self Expression
作者簡介：INFJ
ins@cottonfa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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