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在北京的成都人,會因為熟悉的鄉音而貪戀電影街景裡虛假的溫存,也會因為玻璃上微弱的白塔寺倒影而反刍着當年來京的惶恐。作為一個正在漂并打算未來長期漂在北京的四川人,兩地的氣候與氣象都讓我熟悉得可怕,因此看電影時多了幾分難以察覺的慈悲。
電影裡,惡意剪輯的産品獲了獎,語序颠倒的VCR裡,隻有那句“北漂失敗青年”的頭銜最刺耳,我混在觀衆席裡發笑,為主創團隊的幽默事業添磚加瓦。
我知道笑意的發動是離間效應作祟的結果,然而笑聲停滞的後幾秒裡,我為我的背叛感到羞赧——明明電影剛開始時,聽見鄉音的感動尚未完全消弭,僅僅是一個小時之前,我曾決定要用“慈悲”的眼光看待主角經曆的。
所以我與主角之間離間的元素究竟是什麼?是終其一生無法撇清的“北漂”身份,還是東亞典型優績主義監控下的“失敗”呢?身份證上那串有地域含義的編号,亦或哪怕身後葬在北京,兩者都沒有辦法使我在邏輯上完整地發笑。
北漂的議題在二三十年的銷蝕下已經變得老邁,變得讓每一個本來積垢的角落也撞過文藝工作者的裙裾。
“慈悲”又在凝視我,我終于在那一刻意識到那是一種冷漠而虛榮的慈悲,笑其實是一種苦笑。我無法統計身邊笑聲的貢獻者有多少和我一樣,又有多少是既得預占利益而純粹地笑。這原本毫無意義,卻讓電影在傳達上完成了一個新的閉環。

電影本身來看,母親突然去世的伏筆不夠明顯,使觀影氣氛驟變,大家似乎都有些意外。可以看出劇本在這個節點上有些功力不足,在其他地方倒又顯得功力過剩,這些地方讓人驚歎之餘,倒有些松散了。
父親戴假發為亡故的母親獻上最後一個背影鏡頭的想法很好,如果母親的去世不那麼突然,這個想法或許會成為最近院線電影的一張王牌。也把這個地方要傳達的“父親在母親去世後才真正開始理解母親的靈魂,意識到婚姻也需要共鳴”的點恰到好處地表現了。可惜前面對母親去世的處理太粗糙了,讓這一段出現了嚴重的斷代脫軌,導緻後面這個點子的高光沒能完全釋放出來。

最後,男主從墓地拉人出來,在堵車的公路上與女主“美滿”的一家你追我趕、走走停停的設計也讓人眼前一亮,呼應了電影題目,也沒有讓男主成為優績主義審判下“成功”的人,這也算是主創團隊的穩定優秀發揮了。很喜歡編劇借男主的嘴說的一句話,盡管放在電影裡面顯得有些生硬,嵌合感帶來讨巧的嫌疑,但單拎出來作為雞湯,還是夠人琢磨一陣子了。
“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有演,演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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