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稍微閑下來得以寫寫這部心目中的超英top,如果将超英片分流,那我願意一類叫做守望者,一類叫做守望者之外的超英片。它們相似但又那樣的截然不同,在守望者面前,大多超英片都變得可愛拙劣起來,像是風霜滿面陰影裡的人,總是襯托着街上意氣風發的小孩們,那麼輕松、笨拙與天真。

故事從笑匠的死開始,而笑匠也霸道地穿刺了整個影片,這很絕妙,是用一根喜劇的骨撐起了悲劇的肉,諷刺戲谑與悲怆崇高碰撞,非常古典的兩種極端表達方式構建了獨一無二的守望者。笑匠是一個很有酒神精神的角色,他時刻帶着扁酒瓶似乎也暗示了這一點,清晰下的荒誕、瘋癫與狂歡,看透了超級英雄存在的虛無卻無力改變,于是他刺探着這份虛無的上限與下限,在麻痹中等待所謂“審判”的到來——就像狄俄尼索斯一樣,從沾血的笑臉到沾番茄汁到笑臉,虛無、狂歡之下一個堅固的悲劇内核。

這部片子有我很喜歡的兩個點:人物群像和漫畫插入。一直以來我都對團隊、群像有種執着的着迷,就像飽足的人不滿足一道珍馐而渴望上滿漢全席,而守望者開頭的這段群像與曆史穿插的閃回可謂精彩絕倫,将超英粗暴地插入現實曆史,超限的力量幹預限制之内的事件,呈現出一種上帝撥動天平的漫不經心與荒誕。而這正展示了面紗之下超英的尴尬處境:能力、責任、約束,何做何為?何去何從?

大多數超英片都會設置超級反派來與超級英雄制衡,同時也是利用超級反派的介入将現實架空,第n世界一開,我們便可以放心地享受激戰、正義、童話、爆米花和腎上腺素。但落入塵網,超級英雄就會像黑船漫畫中的船長,在自己的凝視中創建新的環境與秩序,并實現行為的邏輯自洽。法外之徒與超級英雄的界限究竟在哪裡?在意外沒有發生的日常中,民衆會喊出要“正常警察”,超級英雄的處境就是這樣尴尬又荒謬。

笑匠之外,博士、法老王、羅夏、丹描繪了超級英雄可能走向的所有維度:“神”、自我實現、執拗于改變、麻痹于當下。絲魂尤為特殊,她是勾連笑匠、博士的一條紐帶,但她總讓我有種微妙的割裂感——就像一隻蝴蝶牽動着一場飓風,當然,也許這種割裂感正是被有意為之的,一個相對普通的超英卻有如此奇妙的誕生與應用,勞瑞不算奇迹,而她又是一個奇迹,是混亂無序人類中的一個異類,是博士與人類的鍊接。她是那個奇點。

羅夏的面具除了墨迹測驗的隐喻之外,動态的面具與他靜态的裸臉也形成了一個對比,這也昭示了他不可能像夜枭一樣回歸凡人生活,面具是他真正的皮,他會執拗地去做一個超級英雄,至死方休。

但回歸日常又哪有那麼美好呢,看看被小混混打死的夜枭一代吧。我永遠為輕巧廉價的死亡落淚,為英雄暮年而痛苦萬分,夜枭被毆打的時候合影破裂,代表着昨日輝光的破碎,可悲,可悲的是他并非全無反抗,他反擊、出拳,他的招式與當年打擊敵人時一模一樣,隻是不再那麼有力。

出于私心,想再寫幾句法老王,他是一個完美的反派,他的行為是出于邏輯而非動機(很多反派都是一個小小的動機就開始當反派,總感覺很牽強),不解釋、不停止,他因為堅信自己的理念而變得魅力萬分。一個素食者、從不殺人的超級英雄作出犧牲1500萬人的決定,他用貓引博士進入陷阱一鍵毀滅的時候隻有一句fogiveme girl——因為在他的邏輯裡博士的犧牲是必要的,所以隻用對貓說抱歉——他就是無情與有情的終極。後半段計劃暴露起沖突時法老王張開雙臂迎接丹的攻擊,在性感的慢鏡頭下,他真的好美,像一個真正的神。

他肢解了人類群體,但正是因為肢解了人類他才像神。

守望者,是灰色的時代幕布上一群鮮亮的、滑稽的超級英雄。意義,意義,到底什麼是意義?是電車難題,是舍本逐末,是舍小為大,是永遠為活着的人保有還是為冤魂叫喊?是無情者的理解與釋然,是有情者的狼狽、卑微與被踩碎,是荒誕時代的選擇與放棄,是在時代決策下還懷有希望的小醜。

就像那個胖胖的、俗裡俗氣的報亭老闆和看起來蠻有情懷堅持讀漫畫的男學生,末日将至,老闆送書給他,并驚歎于兩人名字的巧合,而學生隻是一句“沒什麼大不了的”。書,也并不需要了,看過了,就丢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