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兩季一樣,本文從屬于S4評論總彙貼:殺不死的伊芙,想看單集評論的看單集,想看逐集總彙的看前面的鍊接,請随意。

以下開始正文。

馬上最後一集了,再玩大一點,搞個無獎競猜。

我跟家裡人打了個屎尿屁的賭。

V從Gunn手裡救下E以後,或者兩人合力幹掉血腥丘比特之後,會不會有

A、 V的嘔吐鏡頭

B、 E的尿褲子鏡頭

家裡人覺得劇組肯定不會像我一樣惡心選了A,那我索性就惡趣味到底選B。(其實兩個都有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了。)

行至終局,在故事結束角色關系要告一段落之前,先不談結局的可能性,來談點嚴肅的話題:死亡。

“事實上,每一位偉大的思想家(通常是在生命早年或是生命盡頭),都深入思考并論述過死亡,而且很多人都得出結論:死亡是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對于死亡的畢生思考會使生命更為充實豐富,而不是使其貧瘠枯竭。盡管肉體的死亡會毀掉人,但死亡的觀念卻能拯救人。

最後這個觀點非常重要,值得再重複一遍:盡管肉體的死亡會毀掉人,但死亡的觀念卻能拯救人。可是,這句話的确切含義是什麼呢?死亡的觀念如何拯救人呢?又是把人從哪裡拯救出來呢?

對存在主義哲學的核心概念稍作回顧,就可以澄清上述問題。馬丁·海德格爾在1926年探讨“死亡的觀念如何拯救人”的問題時,得到一項重要的洞識:我們對個人死亡的意識起到一種鞭策的作用,促使我們從一種存在模式轉移到更高級的模式。海德格爾認為,世上有兩種基本的存在模式:(1)忘失的存在狀态;(2)念茲在茲的存在狀态

當人活在忘失的存在狀态是,也就是活在事物的世界裡,沉浸于日常瑣事:此時的人“降低了層次”,專注于“無所事事的閑聊”,迷失于“他者”之中,任由日常世界擺布,隻關心事物應該的樣子。

在另一種狀态——念茲在茲的存在狀态中,人着眼于事物本來的樣子而不是它應該的樣子,并為之感到新奇。以這種模式存在意味着對生存的持續意識。這個模式通常被稱為“本體模式”(ontological mode,希臘字ontos的意思就是“存在”),在這個模式中,人會保持對生存的注意,不僅注意到生存的脆弱性,也會注意到個體對自身生命存在所負有的責任。由于人隻有在這種本體模式中才會觸及自我的創建,因此人也隻有在這個模式中才能掌握改變自己的力量。

人通常活在第一種狀态中。忘失是存在的日常模式。海德格爾稱之為“不真誠的模式”——在這個模式中,人意識不到是他創造了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世界,他們傾向于“逃避”,“沉淪”和麻木,他們通過“随波逐流”來回避選擇。然而,當人進入第二種存在模式(念茲在茲的存在)時,人就能真誠地存在(所以心理學領域現在常用“真誠”這個詞)。在這種狀态中,人變得能夠獲得最大程度的自我意識——不僅僅意識到自己是經驗的(已經建構的)自我,同時也是先驗的(正在建構中的)自我;能夠包容自己的可能性與局限;能夠面對絕對的自由與虛無,并因此感到焦慮。

死亡與這些有什麼關系呢?海德格爾意識到,人不能靠單純的沉思、全力以赴、咬緊牙關,就能從忘失的狀态進入到更具領悟性、同時也更為焦慮的念茲在茲的存在狀态。要靠某些特定的不可改變、無法挽回的狀況、某些特定的“緊急體驗”,才能示人受到震撼,将人從第一種日常的存在狀态猛拉入念茲在茲的存在狀态。在這些緊急狀态中,死亡是其極緻:死亡是使我們有可能以真誠的方式來生活的處境

……

我并不是要歌頌死亡的美好,也不是要提倡否認生命的病态觀念,而是要提醒大家,不要忘記我們的基本兩難困境:我們每一個人既是天使也是野獸;我們是必死的生物,又因為我們具有自我意識而直到自己終有一死。對死亡進行任何層面的否認都是否認我們的基本自然屬性,從而使我們的意識和體驗收到愈發普遍的限制。死亡觀念的整合可以拯救我們;死亡的觀念不是宣判我們将以恐懼和黯淡的悲觀主義方式存在,而是像催化劑一樣将我們拉入更真誠的生活方式中,增加我們在活着時的樂趣。”

——《存在主義心理治療》Existential Psychotherapy

歐文·D. 亞隆

這應該是寫KE影評到現在最長的一次引用了,不過沒有辦法,我沒有能力把這樣的論述縮減而不損耗其内容,看得不是很明白的朋友,可以再倒回去重新讀一讀,然後再繼續看下去。

這幾天在重看S4E1-7拉片,越看越意識到,在EV的自我追尋與關系處理的主線之上,這一季編劇們可能想要探讨一條更抽象更高度的主旨:存在的本質——尋找生命的意義。

并不是為了劇集看起來高級而裝點門面般引用理論,而是将這一探索埋進了人物關系和整個故事的進展。編劇組終局的結論很可能既有宿命論的部分,又同時給予了人物能真正改變自己的可能性。用中國人的說法,大概就是命是既定的,但運是可以通過努力有所改善的。再大白話一點就是,本性決定命運,但人并非隻能被動接受,而可以通過自己的實踐讓生活變得更好。

Killing Eve,我們重新再來審視這個标題

S4E6的影評裡我按照EV關系的進展濃縮了每一季的主題:

S1 相遇

S2 了解彼此——《兩個變态啊》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0099795/

S3 各自追尋自我,确認關系——《怎麼殺死伊芙》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2485312/

S4 關系中的彼此消耗+?——《殺不死的伊芙》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37859/

第一季沒有寫影評,第二季開始手癢到現在寫了三季,三季影評總彙的标題都是當時随手亂取的,但如果我現在的感覺沒錯,編劇組真的在讨論死亡,讨論人存在的本質,那這些每季開播前的吐槽取名倒有點冥冥之中的味道了。

殺死伊芙,或者是殺戮的伊芙,殺死的是伊芙的什麼,或者伊芙在殺的是什麼?

S4的影評裡,我不斷地在提存在主義,在提“定義自己的存在”,我不知道讀這些文字的朋友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如何定義自己的存在?

S4播到現在,除了被愉悅,我現在甚至能感到升華。EV兩個人物的故事,心理狀态,在經過了四季的磨難之後,不徐不疾地展示這個“如何定義”。而S4在保持着黑色喜劇的類型片框架的同時,真的試圖将以S1精神分析為開始的這個故事往更高的哲學層面推進。用人們日常認知裡,最不可能有所改變的psychopath來展示“真誠地存在”的可能性。

拉片的過程中,以上這些念頭不斷湧現,振奮而愉悅,但很快深度的自我懷疑現身,我不斷的問自己:

1、是因為你自己在長期思考相關的問題,所以手裡拿着錘子在不斷的找作品裡的釘子嗎?

2、相信愛和相信科學相信邏輯之間有沒有本質區别?或許邏輯也不過是一種無法抗拒自身孱弱而不自覺皈依膜拜的對象,另一種科學宗教主義?如果不能保持獨立性,眼前一切看似精密的架構也不過都是虛妄的夢幻泡影。

3、S4的編劇真的是有意識在往哲學高度進行創作麼?我們都聽過知名作家做不對自己文章的閱讀理解的笑話,作者的本意和标準答案之間,誤解成為正解真是哭笑不得又現實主義……

……

……

問題越來越多導緻無法下筆,最後我再一次去回顧了跟小B老師讨論了很久的一個主題:

“創作者寫精神疾患、精神變态、異常人格需不需要學習心理學?”

我們暫時的結論是:不需要。

小B老師的理由異乎尋常的簡單:“如果學習心理學才能寫好這些非正常的人,那在前現代出現的作家能創作出名作就是不合理的。莎士比亞、曹雪芹顯然是不可能有現代心理學的知識的,但他們筆下那些瘋了、癡了、血腥、狂暴的角色,現代人會很難理解麼?顯然不是,現代人讀來依然會覺得栩栩如生,并沒有脫離認知。”

我的看法:“科技雖然爆炸式發展,人的内在進步卻微乎其微。對于學科的掌握是一把雙刃劍,精通的人很難克制說教,怎麼抵禦住自己的傾訴欲念比寫一個角色可能還要難上百倍,學和不學的關系不大,誰在學關系才大。”

我們的讨論跨越了幾年,這裡就不展開詳細叙述了,暫時的結論與共識總結如下:

創作者隻要能保持對人的尊重,去觀察人類生活,利用自身擅長的創作手段去表達對人的觀察與洞見,就可以成功的塑造角色和故事,展示對人類存在困境的思考與關切。失敗的案例往往是創作者在有意無意的傲慢中,用自己主觀認為的人物、事物“應該的樣子”去替代了它們“本來的樣子”,導緻人物或故事的塑造失敗。創作者并不需要具備心理學、哲學或其他任何特定學科的基礎。學科學習有一點好處是明顯的,可以提供專業的細節呈現,提高故事和人物的真實性,但濫用學科或者刻闆使用會落入掉書袋的陷阱。怎麼把握度,就是每一個創作者始終需要面對的問題了。而這種面對是孤獨的,虛無的,充滿無力感、焦慮感的,隻能靠自己扛過去。而孤獨感,虛無感也是存在主義一直在讨論的主題。

這個道理對讀者或觀衆一樣适用,有沒有學科背景并不是關鍵,隻要能将自己暫時倒空去傾聽和共情故事和角色,而不是要求人物或故事要符合自己以為的“應該的樣子”,都可以對故事和角色有一定程度的理解,增加自己的生命體驗。雖然間接經驗沒有直接經驗的效能大,但經驗的累積總歸是積極的事情。

我跟家裡人也讨論下自己的自我懷疑,家裡人是一貫地手起刀落:作品做出來了,從什麼方向解讀是讀者的事,一定要求證作者是不是這麼想就很沒有必要,又不是在考試,一定要拿個答案出來打分……

搞了這麼一輪焦慮感降到比較低了。不管S4的編劇組是不是非常有意識地将存在主義、女性主義這些理論埋在自己的故事裡,至少故事的最終呈現是可以用這些角度去拆解和分析的,就像我們使用現代的精神分析理論去理解《紅樓夢》,不是為了證明精神分析的正确,而是現代人掌握了一把新的比例尺,再回到曾經的案發現場,模拟還原,增加一個視角從而增進理解。真誠對話就好,不要時刻抱着對錯不放。(東亞考試文化對人的型塑還是相當深入骨髓。)

使用工具的人的内在,決定了工具的使用,而不是工具本身。

所以,這次的内容是非常非常主觀的分析與自身生命體驗的對話,不要太當真,就當做是我們就着EV的故事聊聊天吧。

E覺醒的質變時刻已經到來

雖然KE劇集每一季都在大量屠殺角色,但是把“死亡”本身作為重要的象征甚至是主題,确實是在S4才開始的。

以往三季裡的死亡和瀕死體驗,或者是情節推動的線索制造驚悚效果,或者是EV兩位人物塑造心理狀态的外顯行為。劇集偶爾有深入一點點,但很快就會讓位給兩人的塑造和關系處理,并沒有花很多篇幅進行鋪墊和探讨。

S4從E1開始,就有對死亡非常儀式化的描寫,讀過我E1+2影評的朋友或許還記得,當時我還吐槽了一下怎麼這種電視台播放的劇集裡會明确展示戀屍,口味有點過重了。但看到現在,這個觀點要進行修正了,這不是對戀屍癖好的黑色幽默吐槽,大家請重點關注Pam這個角色。Pam從E1開場出現以來,就一直是與死亡的儀式感關聯的,她的職業從處理身後事現在已經過渡到從生前送到生後一條龍服務。而劇集描繪了Pam與康叔“代償父女”關系的建立後又馬上毀掉這一重要的人際關系支持,Pam這個角色會離“人”更遠,而劇作安排上大概率會更多從象征“死神”這個角度來使用。而“死亡”這個主題通過Pam以及Pam與其他角色的交互關系被越來越明确地推到前台。

我們現在再來看看“死亡”對E的變化具體發生的作用,劇集是怎麼通過人物塑造來完成一個中年婦女的覺醒的。

現在請回頭再去看開頭引用的《存在主義心理治療》Existential Psychotherapy中歐文·D. 亞隆對海德格爾關于死亡幫助人類提升的論述,看完我們繼續。

“要靠某些特定的不可改變、無法挽回的狀況、某些特定的“緊急體驗”,才能示人受到震撼,将人從第一種日常的存在狀态猛拉入念茲在茲的存在狀态。在這些緊急狀态中,死亡是其極緻:死亡是使我們有可能以真誠的方式來生活的處境”

人死了就沒有生活了,那海德格爾這位存在主義大家在說的“緊急體驗”是什麼?

一般說來,有兩種最常見的形式:a.瀕死體驗; b. 對自己具有重大意義的關系對象去世(父母、伴侶、孩子、具有生命陪伴意義的朋友或是寵物)

E雖然有潛在反社會的氣質,但劇集對她正常人這面的塑造是非常符合海德格爾定義的“忘失的存在狀态”:做夢壓到胳膊了都是大事件,對于生活的認知在S3E8以前一直糾結在老公,雖然無聊但也能部分滿足自己幻想的工作,一個房子,養雞(原著小說更誇張市區裡養羊)……

幸福是什麼?E原有認知裡的幸福就是大家都覺得的這些:沉浸于日常瑣事:專注于“無所事事的閑聊”,迷失于“他者”之中,任由日常世界擺布,隻關心事物應該的樣子。

但是碰上V以後,這種狀态遭到毀滅性的沖擊,一季接着一季松動崩塌。E嘴裡雖然在不斷念叨這些往昔時光,但身體和心靈卻并不能真正地跨回去原有的生存狀态。在經曆過橋上告白的青少劇戲碼後,編劇組出乎意料但情理之中地把E放回了現實的泥沼:知道了問題,但找到答案的鑰匙卻沒那麼容易。(還記得我在《愛的分析》裡反複說的一句話嗎:認識自己的鑰匙始終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互相喜歡人類就能找到認識自己的鑰匙,那人生也太容易了。

“如何定義自己的存在?”

“如何進入念茲在茲的存在狀态?”

瀕死體驗,E曾經有過,是V帶來的,但那次槍擊事件似乎隻是讓E明确了V的psychopath屬性難以撼動,以及PTSD症狀,E對自身的存在狀态卻還是困惑迷惘。

關系親密的親人朋友的死亡,E一直在經曆,但都被她以“複仇”為目标轉移了關注方向。

在發生了上述與死神正面對撞的經曆後,E并沒有被猛拉入“念茲在茲的存在狀态”。

S4E6的末尾E槍殺拉爾斯,除了人物本身的沖動,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作用:将E最後的借口——“複仇”徹底抽掉。所以,才會在S4E7的開場讓E最終達到了一個相當悲慘的境地:往後看身邊的人都沒了,連V都離開了,往前看以往生活的重心,行動的目标“複仇”也暫時消失不見了。

E終于成為了孤身一人。

肌肉男媽媽的陪伴,邀請E找點日常生活的樂子,但這樣的“忘失的存在狀态”E回不去了。

我們都知道,V差點挂掉對E的沖擊是超過以往親人朋友離世的,這個毋庸置疑是比E自己的瀕死體驗還有沖擊感的。阿E大概覺得自己會死是正常的,畢竟自己很擅長作死。雖然E對V一直有異常的保護欲監管欲,但應該是從沒想過她戰無不勝的小老虎會死。S4E6開場療傷戲之後E坐在康叔房間裡神遊的狀态很有點“解離體驗”的感覺。直達V醒過來才把E從神遊中帶回現實。

...

但如果E的覺醒隻是因為V差點死了,那就真的變成言情了。我個人非常非常喜歡目前的人物塑造方式,在體驗了最重要的人瀕死的感受後,劇情安排腦子熱的EV去把12目前出現的最大兩個人物都給幹死了。

V的不死神話破了+E的生活目标沒了,兩者加成才導緻E進入了不得不面對自身生命本質的處境當中,再也沒有外在的借口可以去逃避了。

E四季以來最重要的兩組台詞出現了,我們先看第一組:

...

“What?With three songs and protein shakes? 怎麼?天天唱三首歌喝蛋白奶昔麼?”

這是一種對“忘失的生存狀态”具體的描述,同時在照應S4E1和Yusuf的調清戲,那時的E是歡快的。

Yusuf一直在勸解E可以做出選擇,直到E說:“What if I don’t want to(move on)?如果我不想從現在的狀态走出來進入新生活呢?”

Yusuf這個角色有點太理想化了,當他明确地接收到E不想往前看的信息後,他馬上就明白了E的内在不是他可以改變的,而現在是E應該要去面對自我的時刻,于是非常直白地點出了這一點,并在離去的時候給了E溫柔的鼓勵。

尊重邊界,知道什麼是自己能管,什麼是自己管不了的人是非常稀缺的。

Yusuf懂得E的黑暗,自己也不是善類,身材顔值都不錯,幽默功能性又好,願意為了幫助E複仇拼命支持,也能在E要犯渾的時候發現并及時制止。幾乎是一個非常完美的伴侶配置了。 編劇們把這樣一個又獨立又能當你後背的男性角色放在E身邊,但E就是強調不要跟他發展關系,别說健不健康的關系,人家連過夜都不要。那大家說說看,這是為了襯托誰,或者是為了襯托E對誰的真實态度呢?哈哈哈哈,這種對比和襯托有點過分了。

此刻的E明确了自己無法在回到日常的“忘失的生存狀态”,但對于自己應該如何選擇依然迷茫。此時,醫生又及時上線了,開始了第二組重要台詞。

在具體看第二組台詞之前,我們先再回顧一下海德格爾定義的“念茲在茲的生存狀态”:(念茲在茲的存在)時,人就能真誠地存在(所以心理學領域現在常用“真誠”這個詞)。在這種狀态中,人變得能夠獲得最大程度的自我意識——不僅僅意識到自己是經驗的(已經建構的)自我,同時也是先驗的(正在建構中的)自我;能夠包容自己的可能性與局限;能夠面對絕對的自由與虛無,并因此感到焦慮。

我從S2開始就一直在吐槽E缺乏自我意識,總是不長記性,自我意識的認知和建立一點點添加進展緩慢,直到S4E7這場與醫生的對話出現,我收回所有的吐槽,并對全部四季編劇組緻以敬意。通過四季層層疊疊不斷堆疊發酵的人物塑造,一個中年女性從庸常生活中被暴力拖出,經過了生與死,血與殺,善與惡的多維沖擊後,此刻,她真的覺醒了。如果沒有前面三季多一點一點細膩耐心的描繪,這個覺醒時刻就不會那麼驚豔。

此刻,Eve真誠地面對自我,反省自我,不再尋找外部世界作為借口去逃避。

...

止不住的手抖腳抖,是典型的焦慮反應。

...

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到了吳女士在盡力平息自己手抖腳抖之後順勢把手插到屁股大腿下,這個動作可以暫時止住手抖。真的笑死,表演太細緻了,大家以後可以去注意一下,自己非常緊張或是别人非常緊張的時候,是不是會出現這個動作,然後會很快反應過來這個動作不雅,又馬上抽出來。

...

醫生問E需要什麼幫助,E開始了自述。

在這場談話的開端,E甚至沒有辦法順暢完成句子。直面存在本質的巨大焦慮感籠罩着她,不管是表情還是身體姿态和動作上,都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受,對自我的回顧和總結也非常跳躍支離破碎。大家回看的時候注意上一張截圖的最後一張圖,在E可以完整表述,并且以一種故作輕松的口吻說自己殺了個該殺的壞人時,她的身體反應卻透露的是相反的内容:在扶手上方略微擡起的左手一直控制不住的抖動,她試圖用搓手指這種動作調整,但還是抖個不停。

直到以下的對白出現,E的身體才進入相對穩定的狀态:

...

直面自身的黑暗+反省與V的關系

此刻Eve終于睜開内在之眼,正面地内觀自己了,她醒了。

此時鏡頭從半身中景直接切E正面面部大特寫

...

從S2以來,就有無數觀衆試圖搖醒E的腦子,告訴她,你要不要正視一下跟V的關系?

現在劇組就在利用這個大特寫在讓觀衆有做這件事的感覺。

E逼近鏡頭向醫生提完終極問題:“如果這樣的事(殺戮和與V的分合)沒完沒了的進行下去,那意義在哪裡?”

之後這段醫生的對白沒有露臉,全是在Eve與觀衆對話的視聽效果下完成的:

...

在小事中找到樂趣,在瑣碎的“忘失的存在狀态”中找到快樂并沒有問題,但問題的關鍵是“認清自己”

然後到了觀衆們的心聲時刻,這句對白是兩個鏡頭剪在一起完成的。醫生此時并不是從醫生的角度,而是從朋友的角度給出了這個及其危險但适合Eve的建議:去找那個愛你且懂你的人。

...

醫生這個角色出場不多,但從S2登場以來作用非常大,專業展示,靈魂提問,幫助EV找到尋找自我的方向,順道做了個伴侶咨詢,不加錢有點說不過去。

然後大家注意E聽到醫生說and know your soul的時候,鏡頭才從特寫換到了仰拍,頭上被光暈籠罩。這是聖母像常見的構圖。

大家應該也注意到BGM的歌詞了吧:Walk on, Yeah ——unloved :https://music.163.com/song?id=1925289272&userid=103400368

這段重戲,台詞的編排,視聽的精心設計,BGM的運用,特别是吳女士在此貢獻了電影級的表演,精彩絕倫!

...

靈魂拷問結束後,醫生關于喜歡奶精(糖漿?)的對白是呼應之前告訴E要從小事中發現樂趣的對白,此刻,經曆了覺醒的巅峰時刻的E鎮定下來,“(既然你喜歡),那你得放很多盒”的這句對白預示着E覺醒之後,從心理上做出了選擇。四季以來,E身邊的人都在陪伴她告訴她,她可以做出選擇,應該做出選擇。而此刻,在正視理解了自我之後,E終于主動地做出了選擇。

最後一個給奶精的大特寫,象征着那個“know your soul”的人,笑,E的糖是誰不用多廢話了吧。

這段戲我個人認為比橋上的互訴告白還要重要,此刻就是Eve 的killing Eve時刻,E心理上終于迎來了直面完整自我的時刻,承認自己的既往經曆,正視自己的欲望。殺死在“忘失的存在狀态”中那個庸常的自我,開始往更高的“念茲忘茲的存在狀态”邁進。

但注意此刻還沒有完成Eve這個人物的升華,S4E7結尾E馬上要體驗到真正的瀕死時刻,不是V求而不得的憤怒,而是Gunn貨真價實統治性的殺意,在下一集體驗完成後,E的心理升華才會告一段落,劇情會推動E由心理上的覺醒繼續向行動上過渡,最終走向故事結尾。

現實的成長,不是互述衷腸,不是爆米花片裡的英雄時刻;而是日常瑣碎的煎熬迷茫,在經年累月的蹉跎中,終有一天面對自己的真相,面對生命本質時的驚駭。這一刻非常恐怖,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無法抑制的流淚都隻是表象,通往聖潔的道路鋪滿了痛苦的荊棘,可能這就是榮格所描述的“神性”的時刻。

C媽在S4E1裡引用了艾略特在《大教堂兇殺案》裡的一句台詞:Humankind cannot bear very much reality. 人類不能承受太多真相/現實。

從現在的劇情走向看,S4的flag大旗早早就被C媽豎起來,每一個角色經曆痛失吾愛的真相背後都有自己往裡添柴加火,再向上引申各位認識現實本質所付代價也确實過于高昂。

KE劇組雖然在很多劇情處理上是浪漫化的,但對精神疾患和關系的現實性從來沒有放棄過現實主義,特别在E這個人物上。這位中年女性遇到的困境,除了惹上變态和自己有變态潛質,其他的不論是職場上的,兩性關系上還是自身的精神發展上都是非常真實的,特别是精神發展這塊。

年輕的朋友可能很難理解,E既然接受了過去的朋友愛人離去的事實,為什麼還是不能放開手接受V。我感覺這種不理解可能是無解的,無法用語言來解除不解的。E身上有比二十出頭的人多了二十多年的生命重量,這些都是一個人的沉沒成本,這些經曆就是E生命的一部分。人不是機器人,把指令删除了就會進行新的指令。接受現實和被生命曆程影響這兩者之間不僅不矛盾,兩者同時存在糾纏折磨人本來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實在難以想象這種生命厚度,那有戀愛經驗的人可以平移回憶一下自己是怎麼處理分手的。如果在一段時間裡,你都難以控制自己去想念回憶曾經的美好戀情,難以控制自己神傷的話,那把這種體驗感*20倍,可能就稍微有點E對于失去往昔生活的難受體驗了。為什麼是“稍微”?因為生活中不止是戀愛,活得長一點就會發現,與親屬、朋友、工作等交互産生的生活方式+人際網絡遠比親密關系對人的影響要大。E在遇到V以後,真是和V一起聯手把自己抽幹了。

還好,付出如此代價之後,一頭卷毛的母獅子覺醒了

現在劇集快完了,終有散場的時刻,現在年輕的觀衆可能在二十年後會想起吳女士扮演的Eve,我很期待那個未來的體會究竟是怎樣,畢竟我們都是會變老死亡的動物。

V宣示本性以後也并沒有得到自由

V跟E宣告“分手”以後,到了女武神丘比特Gunn的島上。康叔真的很了解V,特别是V的psycho部分,所以才會說覺得V會喜歡Gunn。Gunn俨然就是一個大号的V,體格更強壯,殘忍程度更高,連地獄幽默感都跟V有些類似。

...

Gunn的信息跟Pam一樣從S4E1就開始在鋪墊,C媽查到關于12的第一個虐待殺人案件就是有12成員被活片成奶酪條了,S4E7一開場Gunn就現場片了個活人給V看。

從功能上看Gunn是位現役死神,現在是其職崖頂峰,體力經驗都在最巅峰的時期;而Pam則是“死神練習生”,跌跌撞撞總算是出道了。

從叙述方式上看,Pam是明線,直接正面描繪,大量細節做鋪墊;而Gunn在E7以前一直是暗線,都是通過他人(C媽及其相好們)轉述其豐功偉績,這種方法是在跟S2裡殺手同行對V的轉述相照應的。Gunn的事迹C媽都會多點評兩句,而V在韓裔女殺手嘴裡則是:

...
(有臉,有臉,而且可漂亮了。)

都是公認的業界精英,殺手界的優秀員工了,其實Gunn更優秀一點,V的管理成本太高了,現在12倒賠了一個高管進去。

雖說”一個人都不想再殺了”是V自己在橋上說的,但E不喜歡她再殺人也确實是V的壓力源之一,現在V解放天性還找到有共同黑暗基調且更強大的夥伴,按道理說應該感到自由才對。

快樂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大家請注意,V和Gunn在孤島上的日常生活就是Psychopath殺人魔版的“忘失的存在模式”,正常人的日常樂子是奶精泡麥片、可樂肯德基,那漢尼拔們的瑣碎日常必須得是獵人玩了。

而存在主義的日常則是讨論存在、自由、孤獨與虛無,以及如何對抗虛無感和無意義感。

解放天性,自由殺戮的日子對psychopath殺人魔來說簡直就是天堂對不對?但回想一下S2E6的AA Meeting 發言:

...

正常人不能發現自我,無法賦予自己意義會陷入虛無感和無意義感,Psychopath也會,大家都是人逃不掉的。而且Psychopath沒有道德枷鎖束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有形式上的自由,但連正常人内心善惡推拉消磨光陰的過程都沒有,高概率會更快地落入過度自由帶來的虛無與孤獨。

“人由于命定是自由,把整個世界的重量擔在肩上:他對作為存在方式的世界和他本身是有責任的。

……

這種絕對的責任不是從别處接受到的:它僅僅是我們的自由的結果的邏輯要求。”

——《存在與虛無》

薩特

“薩特對于自由的觀點有着深遠的意義,他說:人類不僅僅是自由的,而且注定是自由的。進一步說,自由的概念擴展到不僅要為世界負責(也就是将意義注入世界),還要為個人的生活負責,不僅僅是為個人的行動負責,也要為不作為負責。……我們将會看到,這兩個層面的責任,即對意義的賦予和對行為的責任,對于心理治療有着重要的意義。

……

個體構建了自己和及自己的世界,也因此為此負責,這個認識是令人驚恐的洞察。”

——《存在主義心理治療》Existential Psychotherapy

歐文·D. 亞隆

以上引述中提到的“自由”,“責任”和我們在日常語言中使用的意涵是有區别的,對此感興趣的朋友建議直接看原著去吸收。在此我們采用比較世俗簡化的理解,借用這個視角來審視EV身上發生的變化。

我們可以明顯的看出,E的覺醒對話和V在AA Meeting上的發言是有高度同質性的,她們都覺察到了一點:沒有盡頭不斷反複的生活毫無意義,面對這種無意義,她們的感受是痛苦的,但又無能為力,無法改變。

V的發言,可以說是對“虛無”、“無意義感”的一種感性描繪,而且非常生動。

E的發言,更多的落腳點是在“無意義感”和“無力感”帶來的痛苦之上。

V的boring會導緻強迫性重複殺戮,直到連殺戮都無法帶來活着的感覺。當然,劇情安排在S3E5弑母的創傷體驗後,V産生了殺戮過敏症,現在貌似因為殺厭女男們,複仇殺Helene開三人行大船給脫敏了。但脫敏回到原有軌道也沒有辦法解決虛無感和無力感。

除非,她能為自己的存在賦予意義和價值,能負起自由相應的責任。

責任,既要對選擇負責,也要對不選擇負責,因為不選擇意味着你選擇了不選擇。

S4E7前半集的V在Gunn帶來的新鮮感裡是自由歡快的,但一旦靜下來,就開始表現出疲憊、迷茫和遊離(跟E的解離狀态神遊類似),對自我的疑問和對生命本質的困惑一旦開始就如幽靈随行無法擺脫。

而Gunn問到E是誰,V的nobody反應明顯和Gunn觀察到的不符,所以此時Gunn才會對V說:人會侵蝕你,要及時處理。(這種台詞非常psycho,Gunn并不把自己放在人的行列,而是高于人的,可以像處理腐肉一樣随意處置人。)

V對Gunn的好奇不僅在于psycho的殘忍程度和實力強弱,如此強的人,怎麼處理孤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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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台詞咋看起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僅僅像是閑聊。但我們回憶下,V在S1死纏爛打抱怨康叔不願意陪她看電影;在S2跟皮爾對于接觸人的讨論,這兩變态跟坐标軸兩極一樣,皮爾強迫症到隻想通過數據監控人處理人,而V是非常喜歡跟人待在一起的;S3經過釜底抽薪的創傷體驗後V與E開始産生陪伴關系;而S4進展到現在,最真實的陪伴關系變成了報警抓進去,而自己管理自己獸欲的努力也失敗放棄了。

“That‘s fair’” 認同的是“Humans are…dreadful.”

做個普通人容易嗎?不,一點兒都不容易。而且比自己弱了許多的普通人把自己傷得夠嗆,這次還沒用刀,直接傷心。

是該要有點恐懼心和敬畏心了。

然後,我們還要來看Gunn這個人物的另一大功能,作為E的對照組,讓V在實際的對比中去體會“關系”

以下是“忍不住就是想吐槽”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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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VS刀:射入 VS 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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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b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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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nnie and Clyde:https://movie.douban.com/subject/12945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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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新家了 VS 我照顧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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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ell me VS Smell me,你臉色咋那麼難看,百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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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理想實現一大半,你咋要跑了呀,百夫長?

先讓我笑夠一分鐘,什麼叫惡人自有惡人磨,哈哈哈哈哈哈……

這種刻意設計的對照真的是笑到掉頭。

好吧,小V确實是體驗派,不是理論派,醫生費勁說了半天權力讓渡,不知道她到底吸收了多少,就算道理懂了,多半也不知道該怎麼實踐。

那實際體驗一下大号版的自己是如何controlling、selfish、delusional的也蠻不錯。

現在的V真的能體驗E被自己折騰的感受了麼?

我想也并沒有,現在缺乏一個讓V體驗充分共情的契機,而這個契機劇本馬上就送上門來。

再讀一遍:

“死亡與這些有什麼關系呢?海德格爾意識到,人不能靠單純的沉思、全力以赴、咬緊牙關,就能從忘失的狀态進入到更具領悟性、同時也更為焦慮的念茲在茲的存在狀态。要靠某些特定的不可改變、無法挽回的狀況、某些特定的“緊急體驗”,才能示人受到震撼,将人從第一種日常的存在狀态猛拉入念茲在茲的存在狀态。在這些緊急狀态中,死亡是其極緻:死亡是使我們有可能以真誠的方式來生活的處境”

小V是知道自己實力不如Gunn的,如果是可以有百分百把握殺掉的人,她是絕對不會選擇先玩躲貓貓的,但她自己不怕死相反是喜歡拿命來玩越刺激越嗨的類型。

但Gunn馬上就要殺E,這個沖擊點才是V真正覺醒的時點。

而E覺醒的升華時刻,也會在瀕死時刻之後來臨。

解決這件事必須殺了Gunn(Gunn真是血腥丘比特,最後還要以身化箭,啊,這都是誰天才的設計……),血腥殺戮的本能嗨點會出現;心理上的覺醒同步展開,個體得到發展,關系進入新的認知和狀态。

這種靈肉合一的高潮點馬上就要在4月11号出現了……

“FLAG人”和宿命感

在S4E3的評論《毛毛蟲真的會變蝴蝶嗎?》(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4264019/),有聊過這季與《羅密歐與朱麗葉》的互文。

S4E7裡感覺編劇們又換了個玩法,不從視聽表演,而是從人物關系上又在玩小花樣。

大家應該都記得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裡有個關鍵配角神父吧,就是真心幫助他們,先給了朱麗葉假死藥,又寄信給羅密歐說明計劃的那位。宿命般悲劇的産生是因為神父的信到晚了,羅密歐先收到了朱麗葉死的消息。

我管“神父”這種角色叫“Flag人”:真誠幫助主角,但隻要他們摻和進來,主角頭上的Flag就獵獵作響。

這次S4,特别是E7裡,角色之間互為Flag人,頭上的旗已經飄到最後一集不死到隻剩下一兩個人我都不太會相信的地步。

醫生是最典型像朱羅裡神父的:古代沒有心理咨詢的時候,宗教裡的神職人員、迷信活動裡的薩滿巫毒都起着一定的心理告解安慰的作用。劇情功能上,醫生幫小V做了咨詢還給出了建議;醫生又從專業+朋友的角度跟E讨論自我意識的重要性并建議E去找V。

本意是好的,但這便當味卻相當濃郁。

康叔:給小鴛鴦讓了床讓了藥,給E提供了V的位置線索并強調,去找V千萬别一個人行動。本意也是好的……

E對于康叔和Pam:“你也不要一個人行動。”——本意也是好的,結果呢,本來康叔隻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聽了這句把Pam納入了翹班計劃,結果自己的葬禮就辦起來了。Pam等康叔快死才知道Helene這個老闆已經沒了,自己完成了個廢棄任務殺了待自己還真算不錯的老師傅,這朱羅味兒太沖了。

Pam對于康叔和C媽:朱羅裡的神父是趕到了案發現場但最後沒有救下朱麗葉的。現在康叔臨終叫Pam帶信和口信給C媽,Pam這個死神練習生是僅僅執行“神父”的Flag功能,還是自己扛着Flag,連殺帶送終一條龍服務呢……

一集四十分鐘,整出來四個Flag人,而且現在現役明星死神Gunn眼看又要開大船下線,鋪了7集明線的Pam顯然不可能隻是個送信的Flag人。按照KE劇組對人物塑造立體,物盡其用的創作慣例,Pam應該還有更重要的功能沒有完成。

關于分别 & 最後的賭局

S3我花了很多篇幅講“健康的親密關系”,這次S4劇集裡也重點在講,上一周跟新朋友的聊天中我忽然發現可能還是講得過分理想化了,現在需要補充一些内容。

健康的親密關系并不是一個靜态的絕對美好的狀态,就像人會死一樣,關系有建立的一天,就有需要面對離散的一天。即便運氣好,關系對象們撐到了最後,死亡也終将讓分離到來。

怎麼更好的面對離散,面對死亡,是健康的親密關系需要處理的問題,也是必定要面對的問題。

這個話題的内容很多,在此就暫時不展開了。

KE的大結局應該已經被觀衆們揣測了無數遍了。到最後一集前夕了,索性我們也玩一玩,有想法的請留在評論裡,看看4月11号到底是哭還是笑。

A. 浪漫主義傾向:喜結連理 & 壯烈犧牲的雙死,這兩實際是一個結局(參考概率:≤5%)

B. 悲喜劇傾向:雙活,相忘于江湖(參考概率:≤20%)

C. 現實主義悲劇:E亡V活(參考概率:≤20%)

D. 升華的現實主義悲劇:E活V亡(參考概率:≥50%, PS:小心Pam)

朋友們,讓我們趴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