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吹樸導嗎,吹!
樸導複仇三部曲的開篇之作 ,片名簡潔,直白。此名之下,故事,注定是一個血腥的故事,也注定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我要複仇》,我為何者?因何複仇?仇從何處來?又往何處去?帶着如此問題,本以為是一個快意恩仇,暴力瘋癫的血漿爽片。開篇即出乎了意料,基調竟然平穩沉郁。日常生活圖景一二,廣播,工廠,喧鬧,無聲。隻能見愁而未見仇。
Ryu的天生聾啞,姐姐罹患尿毒,踏實、勤勞、奉獻等諸多美德也并不會帶來任何垂憐。底層之于生與活,無非是承受痛苦與承受更多的痛苦。故事娓娓道來。正如那封廣播中的無聲信。樸導在“反差”與“強調”方面,可謂鬼才。房間充滿生活氣的布置及暖調配色,姐弟二人相處模式,處處細節都透露着對于生的渴望,活的熱愛。可現實向來殘酷,生活也隻是在一汪泥潭中的奮力掙紮。從隔壁四人組,到姐姐因病痛翻滾哀嚎,再到吃面的Ryu的無辜不覺,強烈的反差下帶來情緒沖擊,鏡頭裡的痛苦似乎生出實體,緊緊将觀衆纏繞,同時暗含細節,為後續劇情鋪墊,此一長鏡頭運用實屬妙極。
“反差感”或說“反轉”可謂貫穿整個《複仇》始終。Ryu紮眼的藻色頭發,英美成迷的身份,東勁的真實人生,除卻人物設定的反差,樸導在構圖上亦力求營造出同質的荒誕,三人成行的逐層推進,作為手術間樓頂的簡陋空曠,Ryu殘缺身體的脆弱與美麗,又為工廠内呈現的現實感圍裹上一層魔幻質感。運鏡上亦通過大量手部動作特寫,肢體細節,暗示表層下的潛藏情緒,Ryu與英美共枕交談時的無意識接觸,姐弟擦洗身體的自然賢淑,與小女孩玩鬧時的親昵,均表現出角色與角色間間“關系“的連接與親密變化。音樂方面,《複仇》更多運用以雜音,摩擦,變奏鼓點,亂弦共同組成的不和諧樂章,使聲音形成錯配,借以畫面,傳遞不安、混沌、壓抑、扭曲的複雜感受。随着劇情發展,作為觀衆,不自主的滋生出想要沖破某種束縛,逃離困局的壓力與急迫。差距,一種難以追趕或彌補的客觀存在,不斷逼迫着愁向仇轉變。
值得一提的,是樸導《複仇》視角的運用以及切換。讨薪時東勁視角至R英的車内視角,認屍時重疊的切換,車内至車外的視野變換,三人的蒙太奇通話,以及鏡子的運用——讓鏡面成為橋梁,溝通了裡與外兩個世界——構建故事裡的非現實空間。主體雖在變化,但切鏡流暢,變換自然,一次次“跳躍”形成視角的層次與回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複仇,不止是個人的複仇,也是階層間的複仇,人性間的複仇。
死去女孩浮于水面的半隻眼睛,是無辜者不甘的呐喊,是枉死者不平的仇怨。山澗泉淺,Ryu卻驚恐不前。襯衫的紋理仿佛血迹,攪動着漂流的黑發,在水中化于無形。
“我知道你是好人,但,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殺你嗎。”水面被猩紅染成渾濁,複仇,成為了活着,活下去的唯一寄托。“你打錯電話了。”看似無情,實則傾盡所有,複仇之後,生活依舊虛無,珍稀的,珍視的,依舊無存,他已成行屍走肉。手上傷痕再度出現,複仇者以死亡完成了複仇者之歌。
我要複仇,向殘酷的生活宣戰,向不平等的現實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