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隆對墨西哥六七十年代的暴力記憶,和原住民-白人雇主之間矛盾的處理是非常巧妙的,最常見的批評可能是認為——卡隆作為一個在白人中産家庭長大的孩子,選取了親密關系的失敗作為叙事的主線,以此構造原住民傭人和白人雇主之間共同的女性經驗,68年的事件隻是作為制造混亂的背景,在暴力之外仿佛傭人和雇主達成了某種和解。但這種過家家式的解讀完全錯失了重點,重點在于在抽離甚至有些冷峻的鏡頭調度中,原住民傭人克裡奧(Cleo)從來沒有真正融入過墨西哥社會,就像她的名字可裡奧一樣——她無論在生計狀态還是女性經驗上,都處于殖民者與被殖民者之間,在社會運動中也沒有一個歸屬的位置,在被曾經的愛人槍口相向後,她誕下了一個死嬰,這或許象征着68年運動的流産,但更是她身份認同的失敗, 她無法将自己的經驗用某種形式言說出來,這也就是可裡奧爾化(creolization),就像她在雇主家中說話時,環境中總是有嘈雜的收音機聲,在大街上漫步時,也隻是有路上行人的細碎的交談,甚至到最後海浪中的長鏡頭,鏡頭也是一貫的疏離,最後克裡奧救出孩子和雇主一家在沙灘上擁抱時,克裡奧反而發出了對自己境遇的控訴:“我不想要那個孩子的”!雇主此時的安慰:“我們沒事”卻顯得十分不合時宜,家庭共同體的構建在此時最終失敗了,克裡奧從來沒有将自己的經驗與雇主一家通約,她始終無法直接言說自己的經驗,就像她的名字一樣,這種身份的缺席和失語,難道不是對于墨西哥社會裂隙克制的表達嗎?一切均質的身份認同都消失了,就像在美韓教官的教導下,學習東亞棍法鎮壓學生的原住民青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