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後,中國電影進入鼎盛時期,演員、導演、好電影,配上好的創作環境與匠人精神,好電影層出不窮。

從1979年起,短短十年來,華語影壇湧現出三股銳不可當的力量——“台灣新電影”、“香港新浪潮”、内地的“第五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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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新浪潮”中尤以徐克天馬行空、行雲流水的武俠片最為突出,推出了一系列經典電影和知名動作演員。

緊接着随着金庸、古龍、梁羽生等人的小說的改編翻拍,兩岸三地一下子進入到“江湖”時代。

這股東風也帶火了整個電影市場的繁榮,張藝謀、陳凱歌、侯孝賢、楊德昌、吳宇森等人屢屢在國際上嶄露頭角。

其中,尤以香港電影盡皆過火,最為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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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溢彩的香港影壇是一個巨大的造星工場,幾乎每隔十年,都會有一批璀璨的影視歌多犧紅星湧現出來。

以電影為主的香港娛樂圈就像一座金字塔,天王巨星在塔尖,而在塔座支持他們的除了默默無聞的幕後人員,還有一個個黃金配角。

“四大惡人”便是其中之四,他們在香港電影鼎盛時期,因演員不夠用而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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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有着噩夢般的面孔,分别是:

兩道掃帚眉斜,一雙牛眼,白眼仁多,黑眼仁少,血盆大口,一臉橫肉,身材魁梧,尋常人一見到他,就像看到了天生的“惡鬼”,人間的“夜叉”的“大傻”成奎安。

許多演員隻不過是一臉惡相,而他從頭到腳都像足了壞人的“大咪”何家駒。

滿臉的坑坑窪窪,高大威猛,身材壯碩,一看就不好惹的“基哥”李兆基。

大眼大鼻子,面相兇狠,帶着一股邪殺的氣質,直叫生人不敢靠近的“傻标”黃光亮。

這“四大惡人”構成了一代人的童年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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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人惋惜的是電影裡的他們是呼風喚雨的幫派大佬,動辄千萬上下,但戲外的他們卻個個晚景凄涼,為一分錢都要摳手指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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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月27日何家駒因糖尿病,肺炎等誘發的器官衰竭離世,去世後膝下無子,身後事和财産隻有親妹妹料理。

卻發生了令人不堪的事情,親妹妹為了他的财産争的頭破血流,可是,他的好友在整理何家駒的幾本存折時,裡面僅剩幾百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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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基在《江湖告急》裡說自己得了肺癌,不願意再打打殺殺,現實中,一語成谶,他轉型失敗,也的确被癌症奪去了生命。

2019年6月2日李兆基因肝癌擴散去世,由于沒錢,在得知自己患有癌症之後本打算放棄治療,但在古天樂、周潤發的幫助下順利手術,也住上了公屋。

手術成功後,便與陪伴自己30年的女友結婚,因為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如果先走,政府就要收回公屋,這對女友不公平。

隻是沒想到,婚後沒過久,他就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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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8月27日,成奎安因鼻咽癌醫治無效病逝,留下了兩房老婆和兩個兒子,兒子三十歲時丢了工作,一家人生活困難。

隻可惜,沒有人能敵得過病痛的折磨,年輕時風光無限的大傻,讓疾病奪走了生命,也奪走了他一生的積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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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四大惡人”裡隻剩黃光亮身體還算硬朗,但也有67歲的高齡,在古來稀的年紀依舊出現在綜藝、電影電視裡。

為了生活,不敢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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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看當年,四人皆是風頭一時無兩。

1989年成奎安上映25部電影、1993年黃光亮上映12部電影、1994年何家駒上映15部電影、1996年李兆基上映7部電影,并擔任5部電影的制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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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時期,香港的黑幫片、動作、喜劇,最受全世界歡迎,而且當時香港的環境與黑社會相當密切,所以黑幫片自然就是主流。

而後衍生出其他類型,諸如僵屍片,曾獨霸香江的老類型片也換發出新的光彩,如武俠片、風月片。

但是誰都沒能搶走黑幫片的位置,“四大惡人”也在這時留下了諸多經典的電影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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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基在香港黑幫片中一般都扮演中層領導人,尤其是《古惑仔》系列裡的吹水基,更是深入人心。

但是,之前的那麼多黑幫頭子都不及他在《食神》裡飾演的又騷又浪的賣菜佬。

隻見他吃了一口濑尿牛丸後,瞬間整個人達到高潮,進入幻境,來了一段頗具喜感的意淫:

“從來沒有試過這麼清新脫俗的感覺,牛肉的鮮,撒尿蝦的甜,混在一起的味道,竟然比老鼠斑有過之而不及,正如比我的初戀更加詩情畫意,所謂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好詩!好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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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光亮在《天若有情》裡飾演的黑社會老大喇叭,因與劉德華和吳孟達有糾葛,在影片結尾時展開了厮殺。

吳孟達慘死在門外,劉德華也被黃光亮用開山刀刺成重傷,本來答應去找吳倩蓮,和她一起過日子的劉德華,沒能撐到兩人再次相見。

黃光亮的這個角色也是他漫長從影生涯的一個縮影,一生都沒有脫離得了黑幫角色的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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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奎安的經典角色歸根結底就是一個,那就是大傻。

但是,他在賭界最為人知的角色和台詞恐怕是在《賭俠》裡的那句“投降輸一半”,至今,仍在賭博場上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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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駒,不用多說,他那張臉擺在那就能讓人不自主的想到《監獄風雲》中的大咪,讓本為好人的阿正(周潤發飾演)和盧家耀(梁家輝飾演)變得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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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花樣年華百般好,昙花一現惹人疼。

成龍曾說過:“一個僵屍片成功,他們就拍100部僵屍片;一個英雄片成功就拍100 部英雄片”。

1985年九叔林正英主演的《僵屍先生》大爆,而後香港電影就出現一大批跟風之作,那幾年,香港的每座山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僵屍。

夜幕來臨,就蹦蹦哒哒地滿山轉悠,時不時的還能串個場,就像在橫店“死”了上億鬼子一樣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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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片在90年代獲得了極高票房後,也是一批批諸如《聊齋豔譚》系列,《滿清十大酷刑》、《蜜桃成熟時》、《玉蒲團》系列等如雨後春筍般出現。

同時,也誕生了一批批豔星,像葉子楣、葉玉卿、翁虹、李麗珍等人,都在片中擔任主角,憑借絕倫妙哉的身材和臉蛋勾走了一代人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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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的97、98亞洲爆發金融危機,電影行業波及更大,許多電影人面臨轉型和無戲可拍的局面。

香港電影市場又受到歐美電影市場的競争,港片的生存空間一壓再壓,由巅峰時的總票房達12億,一年量産242部到不足3億,拍片數量減至幾十部。

縱使香港人的港人精神再堅強也經不住經濟的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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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的香港回歸,讓他們看到了北上神州,再現輝煌的希望,且在2003年《内地與香港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最終成文。

讓港片享受國産片的待遇,但對題材和演員有了限制,因内地沒有分級,港片審查的通過率便成了很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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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的香港電影并不适應内地的制度,很多電影如《黑社會》、《無間道》等都要大幅度修改才能如期上映。

《黑社會》直接改了劇情,還删除了15分鐘的片段,片子成了《龍城歲月》,《無間道》也是修改了結局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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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我們會發現,港片變味了。

黑社會元素減少,無厘頭的喜劇減少,臉譜化的演員減少,僵屍類型更是一蹶不振,電影題材近乎從偉光正到少暴力、血腥,以圓滿為主。

再加上内地影視行業的迅速發展,有了不少優秀的電影人,演員的門檻也逐漸降低,内地的一線演員也能單抗大梁,配角與龍套也能自産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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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靠黑幫片起家的四大惡人,他們被迫接受轉型,在香港市場不景氣的情況下,隻有北上内地發展才有出路。

可是,他們的外形限制與臉譜化的表演風格已無法滿足内地的電影市場,拍攝其他類型,也沒有多少水花濺起。

合拍片剛開始還是香港演員+内地演員的陣容,到後來,逐漸演化成純内地演員,他們也不在乎是否會有港星加入,隻要能恰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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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電影的斷臂求生保留了港片的生存空間,但也相應舍棄了一批香港演員,以及部分政治因素。

還能在銀幕前活躍的香港演員,隻剩下老一輩和長相出衆的中生代,縫隙中這些演員,要麼轉行業,要麼啃老本。

隻是寸土寸金的香港,連年輕人的唯一出路都是坐牢,更何況,經濟、科技變化如此之快的新時代,對于他們老人是極其不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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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有一批老牌港星在大陸混的還不錯,隻不過他們的生存手段在一衆人看來有些低廉。

和一群網紅開直播、拍小視頻,在手機鏡頭前耍狠講故事,侃一侃自己當年的經曆。

再與網紅稱兄道弟一番,順便賣個貨,拍些粗制濫造的網劇,代言個微商,出席誓言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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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他們的内心真的願意這樣做嗎?不盡然,為了更好的生活,就得拉下臉面。

然而,終有一天他們的情懷會被消耗完,這批韭菜割完後,他們又将去哪裡發财,在香港顯然很難生活,大陸又沒有蛋糕可分。

于是乎,除了演戲沒有一技之長的諸多港星,到了晚年,大都是凄涼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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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錢都去哪了,按理說,在他們輝煌以及借助情懷的時候,應該賺了不少錢,安穩一點,小安也可以一輩子。

一來是香港的生活成本着實高得吓人,至少有20萬人住着棺材房,他們負擔不起可以直立行走的房間,隻能卑躬屈膝地過日子。

他們住的這些隔斷房,人均居住面積隻有5.7平方米,隻比監獄的牢房多27%,許多身材高大的人睡覺連腳都伸不直。

就是這樣狹窄,陰暗的隔間,租金高達每月2500—4000人民币,北上廣深這麼高的租金,居住面積和環境可比香港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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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狀态,你能想象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鐵絲隔起來的鐵籠裡生活嗎?這要是放在内地早就被告虐待。

可是,在香港,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們住的房子被稱作籠屋。

隻有動物才住的籠子租金應該很便宜吧,很抱歉,前幾年的租金就是1200人民币,現在早已漲成了2400人民币。

住在這裡的人都自嘲自己連畜生都不如,活的沒有一點尊嚴,生活的地方混雜着腳氣、鼾聲、吵鬧、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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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文樂曾在訪談節目中透露,1000萬隻能在香港買到一室一廳的房子,像張智霖、張家輝等人也是在拍了很多電影之後才有錢買房。

TVB裡那些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的明星,其實很多拿的都是死工資,過萬的不普遍,強如馬國明到了42歲才買了自己的房,且是按揭。

還有戲拍的中生代尚且如此,沒有片約的四大惡人的境況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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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人認為他們可以到内地來生活,但是香港人到内地買房居住是有一定的政策限制,而且工作、生活、文化,社會福利都不同。

多數香港人不一定能夠放棄熟知的生活環境與朋友,去适應這種變化極大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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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來是疾病,對于中國人來說,看病難、看病貴,早已人盡皆知,普通人根本生不起病,一旦生病就面臨傾家蕩産。

四大惡人中除了健在的黃光亮,其餘三人都是因病去世,而且他們都有着同一窘迫,沒錢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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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的公立醫院費用确實便宜,但是排隊要拍很長時間,有時候即使等了也不一定有機會看上病。

私立醫院的醫療資源大都比公立醫院好,而且隻要預約成功,服務一條龍到位,隻是價格比公立醫院貴不止一兩倍。

綜合來看,為了及早地治病,還得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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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來是他們的陋習與投資,何家駒有賭瘾,李兆基有毒瘾(後來戒掉),後來經商投資失敗,遭遇金融危機,房産如同泡沫。

其他人也都難逃這樣的厄運,好似演的壞人多人會被上天責罰一般,他們在理财投資上無一成功,即使虧了也不能全身而退。

老了老了,落了個貧,還受盡貧的欺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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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悲情故事和香港電影的落寞,更像是被時代淘汰。

所以說适應時代和制度的不停變化,不僅是電影人要考慮的事情,也是每一個普通人更應該做的事。

要想老來不受貧,年輕時候努力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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