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霸淩,仿佛說的是孩子的殘忍,背後卻是成人的冷漠。

人的一生都不容易,然而最不容易的卻是青春期。幼年我們一無所知,睜着好奇的眼吸收外界的一切,從身邊最親密的人身上學習建構我們的世界。少年的我們漸漸發現,原來還有一個更大的世界,還有許多種可能性。在被砸碎和糅合當中跌打滾爬,信任一切又否定一切,渴望認可又羞于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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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高中有更多美好回憶的孩子,一定是那些找到了朋友的人。因為那時候我們否定和懷疑一切,并認為隻有同齡人才能理解彼此。獲得朋友的支持,就變的無比重要。陳念沒有朋友,家庭環境讓她和她的母親把考上北大作為他們家唯一的希望。母親靠賣三無面膜賺錢,家裡經常有受害的消費者來砸門。母親認為隻要自己不在家,他們也不能拿她一個孩子怎麼樣。雖然不能說心安理得,卻理所當然的把陳念留下來面對這些很可怕的事。

對這樣的母親,陳念是沒有選擇的。在這種沒有安全感、沒有尊重的生活裡,仰望的星空就是考上北大。北大不止能帶她逃離這種生活,還能給她尊重和價值感。渴望那麼大,大到淹沒了她其他的一切需求。她不允許自己交朋友,對這個年紀女孩應該有的任何欲望都壓抑掉,一門心思隻想着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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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陳念不是住在深山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一個鎖在自己世界的人,被胡小蝶臨死前的那句話觸動了一下。想起之前冷眼旁觀魏萊她們欺負胡小蝶,她為自己感到内疚,并主動為死者蓋上了衣服。這個善舉反而成了異類,沒人知道她和胡小蝶之間發生了什麼,她也不會解釋。

很快霸淩者就找上了她。先是試探,在她的椅子上倒紅墨水,之前也對胡小蝶做過同樣的事。胡小蝶選擇隐忍,坐了下去。陳念沒有,老師說,這是惡作劇,然後不了了之。霸淩者測試出了陳念和周圍的人的底線,膽子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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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人好奇,為什麼魏萊成績好、長的也漂亮、家境也很好,要欺負别人呢?魏萊需要的是一種權威感、控制感,這是她在生活中欠缺的部分。她以為人和人的關系不過是誰服從誰,這種人絕不是少數。正所謂“打到你服”,隻要認為這句話沒錯的人,都可能成為“魏萊”。

所以一開始魏萊向陳念“示好”,看其是否願意認同她的權威。如果陳念象徐渺和羅婷一樣成為了她的跟班,那麼就無需走下一步了。但是陳念跑開了,她以為隻要自己對她們和善一點,可以獨善其身。她的跑開對魏萊是一種羞辱,因為霸淩者往往自尊很低,他們會把一點點他人合理的行為都解讀成對他們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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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念不是胡小蝶,她沒那麼懦弱。可是當被推下樓梯後,對她有些好感的男同學李想去找她,告訴她我們隻要選擇閉嘴,就能熬過去的時候,她認同了。因為她背後也空無一人,父親從來沒出現過,母親不但不保護她,還把她扔給那些追債的。李想不是霸淩她的人,所以往往來自友善的“愚蠢建議”,我們無法抗拒。

以後走向學校的路,就和走向墳墓一樣。一直到遇見小北,才有人告訴她,就算被打翻在地一樣可以把欺負自己的人趕跑。小北身上的這種力量,和陳念的倔強如出一轍,陳念看到了另一種應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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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念反擊了。

然而結局卻不好,可是這種“不好”看上去又很合理。司法的介入和學校管理機器的運作方式帶着成人世界的冷酷無情,是陳念這些少年們不懂的規則。這樣的結局也不是陳念想要的,她從一種深淵被抛入了另一種深淵,孤苦無依的她沒有人可以訴說。

為什麼說校園霸淩是一種社會現象,因為它背後突顯的問題并不僅僅隻在霸淩者和受害者之間。從學校到家庭,他們共同促成了這一起起霸淩案的發生。成績至上論、名校論蒙蔽了大家的雙眼,看不到課業重壓下孩子們内心的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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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悲的事,作為家長認為已經陪孩子過了把屎把尿的兒童期,也過了小學陪做作業的少兒期。孩子們看着已經越來越象個大人了,生活也能自理,主意越來越大,學校也都管理的很好。隻要孩子成績不出現大問題,就可以安穩的等着他們通過高考,奔赴遠方上大學了。有些孩子還特别叛逆,讓家長覺得很頭痛。願意關着房門自己待着學習,總比整天往外跑強。至于孩子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内心到底是什麼感受,家長們也懶得去探究。

更何況,有些孩子連父母都沒有,野蠻生長是他們找到活下去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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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說的是小北嗎?的确,小北當然是。但陳念也是,甚至魏萊也是。他們三個正好代表了三種程度的被抛棄。小北的母親赤裸裸的嫌棄他,扔下他跑了。陳念的母親好一些,還想着供女兒上大學。但行為暴露了她。什麼樣的母親可以讓女兒獨自去面對因為母親自己導緻的糾紛,說出“你隻是個孩子,他們不會拿你怎麼樣的”這種話?魏萊的父母用冷漠和無視來抛棄她,就算被學校勒令退學,他們也沒引起多少重視。

這就是陳念說的深淵了,她選擇仰望星空,小北選擇仰望她。魏萊,也許她選擇在深淵待着,成為其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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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魏萊她們找到了陳念家,反而促成了陳念找小北保護的念頭。兩個沒人要的孩子住在一起,互相安慰。這時候他們才發現原來有一雙關心的眼睛,多麼重要。我們要的不多,如果全世界都抛棄了我們,隻要有一雙眼睛始終跟随我們,就夠了。

一得知小北被抓進公安局協助調查,魏萊立刻帶着人來欺負陳念了。内心有多害怕,她對陳念就有多狠多惡毒。讓陳念撐下去的是小北,他陪她一起剃了闆寸,用行動默默告訴她,你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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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在被欺淩的那一刻會非常恐懼和無助,可更讓他們的難受的是當别人得知後,責怪的是他們。如果有人願意用語言或行為支持他們,告訴他們不是你的錯,我會一直陪着你,對他們從被欺淩的恐懼中恢複過來是很重要的。這個世界一定有人是惡意的,但也一定有人是善意的。我們可以忍受惡意的欺淩,是因為我們得到過善意的溫暖。

小北找到魏萊,吓唬她,羅婷後來說魏萊那陣子吓壞了,天天晚上做噩夢。霸淩者内心非常脆弱,所以才會裝的很兇悍來掩飾。吓壞了的魏萊求陳念放過她,甚至願意讓陳念拍自己的裸照。本來已經轉身走開的陳念,被魏萊的一句話激怒了,因為魏萊居然也想考北大。

北大是陳念的星空,她心中的伊甸園,魏萊怎麼可以玷污。陳念的那一推,沒有留餘地,那一刻是對世界不公平的最大爆發。陳念也是一頭小獸,有小獸的兇狠。所以在警局羅婷哭的泣不成聲質問警察,為什麼你們相信陳念?就因為她會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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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小北的陳念,還能擁有星空嗎?

我心疼小北,因為他把陳念當成了他的星空,而陳念一心隻想着北大。為了北大她殺了魏萊,默認了小北替他頂罪的行為。在鄭易的再三暗示下,繼續演戲。

但我也心疼陳念,她做這些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她已經變成了深淵的一部分。她說我們隻是想走出去,可是利用小北,她一輩子都走不出去了。小北真的被抓并判刑後,陳念才意識到自己失去的是什麼。有個人用最寶貴的愛為了她造了一個伊甸園,她卻沒有珍惜,并讓他為自己的錯誤頂罪。很諷刺的是,似乎這也是陳念母親對陳念做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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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朋友和我說,鄭易為什麼一意孤行要陳念說出真相,讓她承擔後果呢?這樣小北的犧牲就變的毫無意義,多麼殘忍。

我并不知道如何回答對方,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是好的結局。就如同片頭所說的,當我們意識到那個樂園是多麼值得懷念的時候,我們已經失去了。因為陳念陪着女孩慢慢走,小北陪着她們慢慢走的結局,隻是導演送給大家的一個夢。

夢裡什麼都有,唯獨沒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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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在本文的标題裡已經道破。但我還是不忍心,所以最後放了這樣一張圖。如果你在那時也見過深淵,可以告訴我它的樣子,我願意聽聽你的故事,陪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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