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文學創作的大流中,武漢的兩位名氣火熱的女作家:方方、池莉,也寫出了一系列以女性為題材的代表作品,比如方方的《桃花燦爛》《萬箭穿心》《行為藝術》;池莉的《生活秀》,《來來往往》等等。兩人的幾部作品被相繼拍成電影,《桃花燦爛》《生活秀》就是其中之一,導演分别是傅華陽和霍建起。

兩部電影的故事地點都在武漢,影片裡有着濃濃的老武漢元素。江城特有的潮濕感和霧色朦胧,火車,輪渡,碼頭,雨水,以及老工業城遺留的鐵鏽氣息,讓兩位導演的盡情發揮出了,僅屬于南方城市的情調名片:文藝、細膩、躁動、欲望、惆怅。

之後的任何導演,誰要拍南方電影,都少不了這張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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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報中的樓房換成輪船也許更适合?

先來說說《桃花燦爛》,十五年前的電影,很多人都沒看過,電影網上打分7.1,看完後真心覺得不止這個分數,至少8.5分。沒辦法,很多以前的好電影好東西,總是被人忽略。

電影的取景地就在武漢。裡面很多的場景都讓我這個在武漢生活的人倍感親切。火車汽車雙行的長江大橋、龜山下的大橋墩、江灘公園、碼頭、往返漢口武昌的輪渡、武大的櫻花、宿舍、筒子樓……先不說被改編後故事情節,配樂,鏡頭感,細節都處理的是如何好,單是三個主演的選角:周韻,郭曉冬,陳思成,如今随便擰一個出來,都能上新聞頭條。

導演的眼光真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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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韻現在越來越有氣質了

選了年輕的周韻來演女主星子。周韻的眉眼不算多麼驚豔漂亮,但是她就是有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渾然天成的美,非常耐看。喜怒哀樂,一颦一笑,都把那種年代感極強的清純、含蓄、善良、理想、倔強、上進的性格,發揮的淋漓盡緻,遊刃有餘,非常自然。

女主選對了,整部電影的底色也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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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紅裙的星子,那麼清純可愛

聽說周韻演這部電影時,正在和大導演姜文談戀愛,所以啊,再次感歎導演選女人眼光就是狠!後來姜文的每部電影,周韻都是女主,每個角色都拿捏的剛好,她那種自成一派的美,可不是現如今的流量小花所能比的。

私下想,如果讓高圓圓,董潔,郝蕾等類似于周韻這樣風格的演員,來演這部片子,會怎麼樣,想象了一番,覺得還是差點味道。周韻那張幾乎素顔的臉上,一對彎彎眉眼和小兔牙,給人的親近感,還是不能被人代替的。

周韻飾演的星子,和郭曉冬演的粞,兩人志同道合,相互愛慕,一同在鐵路局下面的廠房工作。粞的家庭條件差,有個潑皮無賴一樣的父親,天天和母親争吵,他煩透了家裡的生活氛圍。但粞是個年輕帥氣的小夥,聰明能幹,又喜歡吹箫,文藝範兒十足,連廠花水香也愛慕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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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粞卻唯獨看上天真爛漫的星子,每天騎着自行車護送她上下班,和她一起背詩,送她小禮物,陪她壓鐵路,談論文學和理想。星子默默接受着粞的關懷,因為她同樣深深愛慕着粞,即使父母反對,星子也一直在等待粞正式向他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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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的郭曉東

但在文革剛結束的時代背景下,社會的變革、家庭的懸殊,年輕的沖動,固執和自尊心,讓兩人的關系破碎了。

粞覺得自己的出身高攀不了星子,再加上外面的一些風言碎語,強烈打擊到了粞的自尊心。他無處可訴說内心的苦悶,一次酒醉後的夜晚,粞背叛了星子,他和仰慕他的水香睡在了一起,即使他深愛的人仍是星子。

命運的悲情畫卷由此展開。粞為此在他的後半生裡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在一片燦爛絢麗桃花林中裡,水香告知了星子那個夜晚所發生的事情。慌亂,震驚,絕望,痛苦,不惑……種種情緒猶如龍卷風在星子的内心呼嘯掃蕩。而在此之前,星子和粞,兩人感情純潔的連親吻都不曾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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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的事情是,一個月後,水香的家裡知道水香和粞的事情,堅決不同意水香嫁給粞這樣窮苦人家,最後粞的家裡出了五百塊錢賠償給水香。不久水香嫁給了一個領導的兒子。而粞,依然是孤身一人。

面對粞的背叛,殘酷的現實,星子把一切都化成淚水,吞進了自己的肚子。她再也沒看過粞一眼,也沒有跟他說一句話。她決心離開這個塵土飛揚的工廠,那年高考剛好恢複,開始招生,星子埋頭苦讀,勤奮努力,最終考上了江對岸武漢大學——那是她和粞曾經一起約定的大學。而粞早就已經放棄了,甘願在廠裡當個小領導。

送星子入學報道那天,粞終于鼓起勇氣,第一次對星子說:我愛你。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會一直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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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晴川橋有點出戲

星子愣住了,在那一刻,她的心肯定是在顫抖。粞總算說出了她曾期待的那句話,但有什麼用呢?她恨粞犯下的錯誤,就像摔碎的花瓶,粉身碎骨,無法修補。

為了挽回自己的錯誤,讓星子回心轉意,粞經常跟大學裡的星子寫信,每個周六都在碼頭等星子,隻為見她一面。為了懲罰粞的背叛,星子拒絕了粞的一次又一次哀求,告白,道歉。她永遠也忘不了,水香在桃花林中向她描述那個夜晚發生的事情。多麼辛苦糾結的愛,淹沒了他們曾經的美好的相知。

星子對母親說:我永遠都愛他,但我永遠也不會嫁給他。

電影開頭,粞慫恿星子上台朗誦西蒙洛夫《等着我吧,我會回來》,這首粞和星子共同熟悉的詩,一語中的,原來命運的答案早已埋下。

粞和星子卻都不善于等待。風雨中的火車站台,星子在電閃雷鳴中對着已經消失的背影大聲呼喊:粞!我原諒你了!這時候,他們已經永遠錯失了對方。

青春多麼美好,又多麼不堪一擊。年輕賦予我們求完美的執拗,賦予我們高傲而脆弱的心,遺恨在心中終成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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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台告别過後,粞選擇和廠長的那個有點精神問題的妹妹結婚,獲得了新的升職位置。星子和陳思誠扮演的年輕男孩亦文談戀愛了。這個角色陳思誠幾乎是本色出演,一副公子哥兒潇灑的外形,白襯衣,長發飄飄,幽默風趣,性格外向,敢說敢做。他在東湖遊船上,跳進湖裡,大聲對星子表白:我喜歡你!讓人心動不已。這和粞的灰暗沉悶形象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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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思誠這麼多年一直沒變模樣

星子和粞都以為新的婚姻和戀愛,可以忘記彼此的深愛和傷害。但實際上,粞睡在另一個女人身邊會半夜大叫着星子的名字醒來;星子在相識半個月的亦文那裡,感受了男歡女愛,她才最終明白:原來肉體的背叛和在心靈上的忠誠面前,是那麼微不足道,她内心深處最深愛的還是栖。

可是,覆水難收,粞和星子像兩列火車,已經在兩條不同的軌道越走越遠。在他們放棄了彼此的那一刻,他們已經放棄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他們的青春,注定以悲情收場。

其實郭小東在前半段,演那個年輕氣盛理想朝氣的粞時,有點老氣,沒有陳思誠自然,不知道是否是導演刻意為之,讓他循序漸進和後半段角色形成對比。但随着粞身上一系列悲劇元素,一點點爆發出來時,中年男人的困境和不堪,被郭曉東演繹的很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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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結尾,粞一心想往上爬的職位丢了,又得了癌症,離了婚。他放棄了化療,不願将得病的消息告訴星子,想讓星子看到和從前一樣帥氣的他。他隻是依舊和從前一樣,在碼頭等待星子的出現,即使寒冬大雪紛飛,也依然伫立在江邊,隻是這次,他真的等不到了。

當星子準備和亦文一起坐遊輪去上海度假結婚時,粞已經病入膏肓,卧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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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粞的死,于文學,于電影,是一個美麗而遺憾的定格。他雖已消逝,卻獲得了永久的懷念。從此在每個桃花燦爛的季節,都會有一個叫星子的女人,追憶他們共同的似水年華。

愛情面前,女人永遠要比男人執着。

影片的最後,星子站在遊輪上,船緩緩駛過長江大橋,星子說:如果你要問我愛情是什麼,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但你如果問粞是誰,我會告訴你,他是我的愛人。

江岸不聞笙箫聲,星子終于原諒了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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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電影謝幕時,導演打上了一句醒目的話“靈感緣自安徒生童話《柳樹下的夢》”觸動了我的内心。安徒生是我從小到大一直欽佩熱愛的作家。其實電影和原著小說相比,改動的地方挺多,原著中的現實更殘酷露骨。聽說因為在改編電影的過程中,導演讀到了安徒生童話《柳樹下的夢》,頓時靈感乍現茅塞頓開,才最終确定了《桃花燦爛》的最終創作方向。

在哥本哈根國際電影節上,影片因為“對安徒生精神的完美演繹使丹麥人為之震驚”,因此獲得了電影節評委會專門增設的“安徒生榮譽獎”。聽起來好像很不錯,海對岸這個童話國家,額外給這部影片披上了一層浪漫的紗幔。

正如同所有的青春,有夢,有花,有笑,有淚,有悔。那些最好又最憂傷的時光,我們一生都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