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上映的出自王家衛導演的電影《阿飛正傳》,有着許多為人稱道的經典,梁朝偉三分鐘的長鏡頭,哥哥的那句"十六号,四月十六号。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點之前的一分鐘你和我在一起,因為你我會記住這一分鐘",張曼玉和劉嘉玲最後兩個女人間的談話,還有一隻"無腳鳥"的宿命輪回。


1、 風月世界裡的風筝

他真的就像風月世界裡的風筝,看似毫無着落,實際上卻牽動着許多女孩的心,隻要他想,多少蘇麗珍這樣溫婉美好的女孩子,抑或是像咪咪這樣豔麗世俗的,都少女祈禱似的渴望成為他的心上人。溫柔帥氣是他,多情薄情也是他,但是最終他不過如那風筝罷了,輕輕掙脫,救斷了線地抽身,潇灑,不羁,飄飄然而又不留痕迹。


那天咪咪從旭仔家裡出去後,旭仔獨自在床上抽着煙,在袅袅煙霧裡說起了這麼一段獨白——


"我聽人家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隻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裡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隻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時候。"



"無腳鳥"無端端讓人想起那些沒有家的流浪者,旭仔其實在男女情感裡都是邊緣人的角色,他在一個孤獨冷清的童年環境裡長大,導緻他對于女人的态度太過于不問緣由。輕飄飄地開始,輕飄飄地結束,冷漠又決絕。


蘇麗珍,一個傳統的女孩子,她渴望愛情,旭仔令人心動的"一分鐘朋友",讓她不管不顧地陷入愛情,這個男人的魅力,讓她多年後回憶起來仍舊戀戀不忘——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因為我而記住那一分鐘,但我一直都記住這個人。之後他真的每天都來,我們就從一分鐘的朋友變成兩分鐘的朋友,沒多久,我們每天至少見一個小時。"


但是她相比較于追求愛情的浪漫,蘇麗珍更想要的是一個穩定的家庭,一段堅如磐石的關系,她想要的是一個丈夫而非情人,但是很顯然,旭仔走的是和她南轅北轍的路,這樣一個活在風裡,拼了命也要擁抱自由的男人,又憑什麼會為了一個女人停止飛翔呢?


跳舞的咪咪,與蘇麗珍完全不一樣的女人,市儈,聰明,能夠看人眼色,旭仔用一隻耳環騙來的她,本該是在許多男人面前風情萬種,光彩照人,遊刃于男人之間,像旭仔在女人中間一樣。但她卻愛上了旭仔,這段文藝情懷裡的俗氣愛情最終結局就是,男人離開了她。


誰都抓不住的旭仔啊,不管是蘇麗珍最後顔面盡失的那段卑微挽留,或是咪咪那段抛掉尊嚴的無理取鬧,他就這麼無牽無挂地飛走了。


"無腳鳥"可以說是旭仔的自我定義,所以他在他的兩段感情裡下意識地扮演一個"局外人"的角色,他接近蘇麗珍和咪咪,用含情脈脈的話語,和溫情的懷抱,最後卻又抽離得好似不曾停留過。


2、 尋找親母的孤獨浪子

養母與一個比她小的男人暧昧的時候,旭仔覺得他一定是看上了養母的錢,于是他把那個男人暴揍了一頓,但養母接受不了這麼極端沖動的他。


養母覺得旭仔在報複自己,她已經"受不了了",她說"想飛多遠就飛多遠"。


旭仔最終踏上了去往菲律賓的路。


但是生母并不願意見他。


他沒有表露出任何不合時宜的情緒,頭也不回地走了。旭仔是一個骨子裡很傲的人,他走出大門地時候,背挺得很直,走得沒有絲毫眷念。


在小路上時,他的心中湧出這樣一段獨白——


我終于來到親生母親的家了,但是她不肯見我,傭人說她已經不住這裡了。當我離開這房子的時候,我知道身後有一雙眼睛盯着我,但我是一定不會回頭的。我隻不過想見見她,看看她的樣子,既然她不給我機會,我也一定不會給她機會。


在他的眼裡,自尊心遠遠高于情感,他甯願遺世獨立地孤單着,也不願留給誰一個有感情的回眸,就算是母親。


離開後他好像有種掙脫枷鎖的解脫,或許他是想明白自己這一生吧,看似努力掙紮了許久,其實本來就深陷這個社會的泥沼,那一點微小的叛逆,不過是自我滿足罷了。


就像他在火車上最後的自語,"以前我以為有一種鳥從一開始飛就可以飛到死的一天才落地,其實他什麼地方都沒有去過,這隻鳥從一開始就已經死了"。


旭仔對咪咪說的那句:


我這一輩子不知道還會喜歡多少個女人,不到最後我也不知道會喜歡哪一個。


在女人的世界裡,他不願意承擔責任,做一隻一直自由的"無腳鳥",不願意被誰套住,不願意被一段婚姻套住,被社會的倫理道德套住,這是他在精神世界裡的發聲。


在與母親的那段短短的拉鋸戰裡,他隻求自己看起來"潇灑",來滿足他的自尊心。


有些人,可以為了自由活在風裡,拼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