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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斯·沃特·基普(Dennis Walter Kipp),一等兵,18歲;艾瑞克·艾倫·博什(Eric Alan Bosch),列兵,21歲;羅伯特·厄爾·艾利斯(Robert Earl Ellis),準下士, 19歲……”

《芝加哥七君子審判》(The Trial of the Chicago 7)中,“芝加哥七君子”之一的湯姆·海登(Tom Hayden)在最後的法庭陳述中,念出了庭審期間在越戰中陣亡的4752名美國士兵的名字。

影片真實還原了發生于1968年的民權示威遊行以及後來聯邦地區法院對于合衆國訴德林格(United States v. Dellinger)案件審理的全過程。

1968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黑人領袖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在孟菲斯(Memphis)遇刺,巴黎的學生風暴了五月,蘇聯的坦克碾壓了布拉格的春天,大洋彼岸的中國青年被投入到了廣闊天地中去大有作為……也是這一年,我如今生活的這座城市的那場反戰民權運動,在曆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和今年一樣,1968年也是一個大選年。美國民主黨大會即将在芝加哥舉行,大會上将選定下一屆總統競選的黨内候選人。當時越戰已經進行了六七年,美國國内彌漫着濃重的反戰情緒。以“芝加哥七君子”為代表的上萬名群衆聚集在芝加哥國際露天劇場附近舉行示威,反對時任總統約翰遜(Lyndon. B. Johnson)的越戰政策。 “七君子”的本意是進行和平示威,但抗議示威經常很難控制好“火候”。激情的演說和亢奮的情緒仿佛一把助燃劑,将這場示威變成了騷亂。警察與國民警衛隊動用了警棍與催淚瓦斯,數百名群衆受傷,八個“倒黴蛋”坐上了聯邦地區法院的被告席。

為什麼是八個人呢?

原來的被告的确是八個人,其中有一位被告叫鮑比·西爾(Bobby Seale),是一位黑豹黨領袖。當時他的律師因手術而無法到場幫他辯護,帶有深刻偏見的法官朱利葉斯·霍夫曼(Julius Hoffman)卻拒絕了西爾自行辯護的要求。性格火爆的黑豹黨領袖在法庭上激烈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法官卻以其藐視法庭為由,給他戴上手铐腳鐐,還用布封住了他的嘴……其實黑豹黨人沒有參加全部的示威活動,流血沖突也和他沒有太大的關系。電影裡,法官被暗示這種“五花大綁”的行為可能會有種族歧視之嫌之後,便終止了對他的審理。

來看看這“芝加哥七君子”都是誰吧。

艾比·霍夫曼 (Abbie Hoffman)與傑裡·魯賓(Jerry Rubin), 兩人都是雅皮士(Yippie)創始人。

雅皮士和披頭族(beatnik)、嬉皮士(Hippie)有什麼區别呢?

披頭族最開始用于描述“垮掉的一代”的參與者,在50年代被首次發明并使用,主要諷刺“垮掉派”文人。垮掉派文人的典型代表有傑克·凱魯亞克(Jack Kerouac)及艾倫·金斯堡(Allen Ginsberg)。他們的作品對當時的年輕一代産生了很大的影響。披頭族通常留着山羊胡子、頭戴貝雷帽、穿昏暗色調服飾、玩着手指鼓,并以“冷漠、抑制情感”而著稱。

到了60年代,“垮掉派”逐漸被更為活躍的反主流群體嬉皮士代替。嬉皮士在叛逆與對抗世俗的同時,追求“酷炫”,喜歡豔麗色彩并且通常蓄着長發,也常常沉迷于酒精與性。

雅皮士呢,可以簡單理解為産生于60年代後期的,在有着全部嬉皮士特點的基礎上,加了一條政治訴求的人群。

影片中的霍夫曼有很多精彩的台詞。既有對着法官直接喊出“爸爸”的“混不吝”(因與法官有同樣姓氏),也有着“我們不是因為我們做了什麼,而是因為我們是誰才進監獄”的清醒。當在法庭上被問是否知道為何成為被告時,他說,“我們沒有攜帶槍支、毒品,我們沒有拐騙幼女。我們從紐約跨過新澤西,再到賓夕法尼亞、俄亥俄,最後再到伊利諾伊。我們有我們的想法。然後我們為我們的想法遭到毆打和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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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姆·海登 (Tom Hayden)與倫尼·戴維斯(Rennie Davis),二人都是學生争取民主社會(Students for a Democratic Society)的積極成員,是當時學生民權運動組織的靈魂人物,新左派運動的領導者。

影片裡,一個聽示威演說的熱血青少年爬上了旗杆,執法的警察卻試圖将其拽下扣押。戴維斯試圖和平與警察溝通的意圖,卻被理解成了攻擊,遭到警棍襲擊的頭部流出的鮮血,成為了示威群衆激憤的火苗。語法不嚴謹的海登呐喊出“If blood is going to flow, let it flow all over the city”(他本意是指自己同伴為此所留的血,需要被大家所看見,而并非想讓整個活動演變為流血事件。),最終成為了庭審時最為不利的枷鎖。

有趣的是,前面提到的雅皮士和知識分子精英在庭審的背後産生了分歧。知識分子不滿雅皮士的“表演”行為,認為他們的愚蠢與魯莽隻是為了獲得關注,他們甚至根本不希望戰争結束。而雅皮士則否定知識分子精英意圖通過選舉重塑政治的可笑,認為他們必定會為此先舍棄某些更重要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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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德林格(Devi’s Dellinger),結束越戰動員委員會(National Mobilization Committee to End the War in Vietnam) 的領袖,是一位想效仿甘地進行和平示威的人。

和家人分别出發去芝加哥之前,年幼卻懂事的兒子問爸爸德林格“萬一警察……”,他說:“我會像我一直以來做的那樣,非常冷靜、非常禮貌地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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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維納(Lee Weiner) 和約翰·弗羅因斯(John Froines),二人一位是西北大學(Northwestern University)的助理教授,一位是耶魯大學(Yale University)的化學博士。聯邦地區法院審判結束後,他們二人被釋放。兩人在影片裡的戲份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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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僅含“芝加哥七君子”聯邦地區法院審判的部分,但真實案件後來上訴到了第七巡回法院,而後巡回法院推翻了原判決。七君子最終被釋放。

這部影片在奈飛(Netflix)上映的時間,很難不讓人想起今年的“Black Lives Matter ”, 那些被損毀的店鋪,那些安靜至心慌的宵禁夜晚,還有那麼多想要被聽見的呐喊。然而本片導演索爾金(Aaron Sorkin)在采訪中說,“并不是我的劇本影射現實,而是現實按照我寫好的劇本上演了而已。”

他為什麼這樣說呢?

因為早在2006年導演斯皮爾伯格(Steven Spielberg)就有了拍攝這樣一部題材影片的創意。有一次索爾金去斯皮爾伯格家做客,斯皮爾伯格跟他說想拍一部關于1968年“芝加哥七君子”審判為題材的電影,并邀請其創作劇本。斯皮爾伯格本來還邀請了威爾·史密斯(Will Smith)飾演鮑比·西爾。還記得這個人嗎?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位黑豹黨、第八人。但是後來因為美國編劇工會罷工、預算等種種緣由,影片的拍攝計劃一拖再拖,直到2018年,索爾金接過了這部影片的導筒。雖然斯皮爾伯格沒有當成導演,但是卻在電影裡留下了自己的影子——影片結尾海登念出名單那一幕确有《勇者無懼》(Amistad)裡昆西·亞當斯(John Quincy Adams)在最高院裡逐一念出逝去美國國父名字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索爾金在向斯皮爾伯格緻敬呢?

“……大衛·克魯茲·查韋茲 (David Cruz Chavez) ,上士,31歲;道格拉斯· W·傑克遜 (Douglas W. Jackson) , 準下士,19歲;威廉·梅爾文·約翰遜 (William Melvin Johnson) ,一等兵,20歲……”

海登繼續念着死亡的士兵的名單,參加庭審的人們站起來為他們默哀,為“七君子”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