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困境”這個博弈論的典型案例為經濟學人所熟知,《美麗心靈》這部電影講述了其創立者約翰·納什飽受精神分裂症的折磨,但最終獲得諾貝爾獎的一生。

電影标題為A Beautiful Mind,mind一詞有智力和心靈雙層含義。在這部電影裡便是對人物的認可,它有着對于約翰·納什這一數學天才的高度贊揚,也指納什在内的善良的人們擁有的心靈。

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一部優秀的傳記,不論是書籍還是電影,都是在忠實于原型的基礎上添加藝術表現形式。觀衆或讀者可以聆聽人物的呼吸聲,感受淚水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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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納什有着異于常人的天賦,在研究生期間提出了世人熟谙的“納什均衡”,但他的性格有着學者獨有的一種乖張與孤僻。他反感千篇一律的授課,樂衷于坐在窗前用混濁的瞳孔審視着玻璃上寫下的一串串符号,以自己的大腦掃去未知的荊棘。不知溝通技巧,與女生搭讪直接說“我想和你上床”,他似乎是用單刀直入的數學思維統治自己的現實世界,在他看來,柏拉圖式的戀愛就像一步步推理過程,最終是要走向一個結果,既然結果已經可以預見,所有的過程都成為了贅餘。

生活中的大多數人都是仰視天才的,天才意味着卓爾不群:高于常人的判斷力、識别力、天馬行空的思維、較小的差錯、相對高的效率。在仰視的同時,占據總人口絕大多數的普通人又将天才視作異類。天才和瘋子成為異類的原因本質上而言無異,都是大多數人與異類隔離開來的結果。對瘋子保持着不屑與疏遠,對天才則是敬而遠之。其實,這兩類人更加渴望陪伴與理解。

電影的一開始波瀾不驚,對于一個天才而言甚至太過于平常。納什在研究生期間的浪子室友查爾斯與他朝夕相處,在他研究受挫時安慰他,是唯一一個可以走近他的精神世界給予他溫暖的人。後來查爾斯的可愛的侄女因家庭變故,跟随查爾斯一起生活,與小女孩的幾次接觸給了納什乏味的生活中的一點漣漪。其後納什接受了國防部官員交給他的國家任務,通過密碼找出蘇聯用來威脅美國的核彈的位置,這讓納什感到振奮,挂滿辦公室的思維導圖也見證他的工作熱情。

電影逐漸引人入勝,就是這三個最親密的、像幽靈一般蟄伏在他身邊的人,是他那絕頂聰明的大腦的幻影,精神分裂症已經讓他難以分别虛幻與現實。對于認可的渴望似乎成了人的本性,如社會心理學家舒茨提出了人際關系的三維理論,即個體離不開包容需要、支配需要、情感需要,如果在個體成長的路途中得不到同時滿足,就會對心靈帶來湮滅。室友查爾斯出現在他研究受盡嘲諷的時候,積極的開導與長久的陪伴,給了他包容;小女孩則是納什心底渴望的關愛與情感;國防部官員代表着國家權力,以絕對的權威給了納什把知識交付給國家的機會。

在筆者看來,與其說納什得了精神分裂症,倒不如說是納什對于精神分裂症的主動選擇。

痛苦于現實,便去尋求了心靈的慰藉,大隐于市,便成為了壓抑洪流的宣洩口。現實還是虛幻,心之所向,便不得真假了。

愛成為了邏輯

人性之美,存在于選擇之中。幻境雖美,但愛己之人不在其内,有掙紮之痛,便用理性選擇了訣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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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出現,讓納什感知到了最真切的溫情。在陽光與樹蔭的交織下,納什依舊向眼前的女性說出了那一句在數學思維統治下的表白情話,但這一次沒有迎面而來的掌掴,換來的是一個吻。天才與瘋子,在形單影隻的孤獨中與逝去如飛的光陰裡,總是渴望得到更多的溫暖,納什找到了願意堅守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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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妻子告訴他查爾斯、小姑娘、叛亂、核彈皆為虛幻的時候,納什崩潰了,奪門而出。這已經成為了二難命題,他可以做的,就是用自己強大的理性思維尋找一些論據來證明孰真孰假:是妻子,還是陪伴他的三個幻影。他想證明一切都不是虛幻,用指甲劃破自己的手臂,希冀尋找那證明他身份的芯片,說道:“它不見了。”

雨天,他攔住了妻子将要離開的汽車,選擇了相信妻子,因為納什終于發現陪伴他的小女孩幾年的時間裡沒有任何成長。

哪怕幻境與理性都是他那大腦深處的流,但理性确實成為了驗證幻境的先導。

在大學的走廊上,他半蹲着,不可思議地對着眼前的幻境一一道别。幻境并沒有因為訣别而消失,而是他選擇了對幻境不再理睬。每每不能夠确認眼前的人是否真實,他總會拿出一塊面包讓對方咬一口。絕頂聰明的大腦,給了他常人不可企及的高度,給了他折磨一生的幻境,給了他克服缺陷的理性。願為所愛之人小心翼翼地在虛幻與現實交雜中終此一生,這是此劇感人至深的靈魂所在。

艱難的日子逐漸走過,當諾貝爾獎走向曾經如王子般的學者,來自其他教授的代表着最高敬意的鋼筆一根根地擺在了他的面前。在天才和榮耀過後,如鐘表一般的學者的普通生活才是普通但美好的生活。如同大河一般,速度日益減少,沉澱便多了起來,即使有着至高榮譽的諾貝爾獎向他走來,也沒有再激起任何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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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妻子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離開他,我相信觀衆也不會糾結頗深。溫文儒雅的丈夫回到家後整夜不眠,不許開燈,盯着百葉窗尋找那子虛烏有的殺手;孩子被丈夫放在了浴缸内,不顧孩子的嗷嗷大哭,幾乎窒息;深夜時刻,丈夫拒絕了自己的要求……她對着鏡子狂叫落淚,這個值得讓人守護的姑娘默默地承擔起了所有。

電影《至暗時刻》中的一個情節,丘吉爾伴着暗淡的餘晖回到唐甯街10号脫去了筆直的西裝,在夕陽的映襯下孤獨地坐在床沿,為自己的政見得不到任何的認可黯然神傷,妻子走了過來,把這個胖胖的糟老頭抱在了懷裡,細聲細語般安慰他。

我相信,假如丘吉爾夫人因為他日益暴躁的性格選擇離開,丘吉爾不久也會因為丢失民心而下野。愛與堅守,也是納什願意克制幻境的原因,此時的mind也就成為了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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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巧構思給人最多感動

作為一部奧斯卡獎作品,本片名至實歸。

電影在納什得到諾貝爾獎後戛然而止,全篇把約翰納什的一生娓娓道來。電影中整體采用暖色調,微淡的黃色裡有着歲月的質感,像是黃昏下的溫暖,像是在歌頌納什的成就,更是傾訴着為愛而抉擇的偉大邏輯。

電影感人至深,與藝術加工是分離不開的。現實中的納什的婚姻并不完美,有過幾段婚姻,妻子與他偉大的愛情不及電影中所展現;納什年輕時有着像現在年少得志者一樣的輕狂,不及電影中展現的王子一般的謙遜與修養;奈何天妒英才,納什與妻子最終死于一次車禍中,帶給人些許感觸,但似乎也成了最好的歸宿—這讓兩人再也不會分離。

幻象與現實交雜,在電影高潮時刻以至于讓觀衆難以分割。

或是納什看得見他人不能看見的人,或是别人眼中的他對着面前的空白試探性地注視或者喃喃細語。這部電影把幻象通過具體演員的展現與納什在内的不同人的視角讓人感受到納什的糾結與痛苦,也在拷問這熒屏前的我們:是否能夠做到信任自己的摯愛之人勝過信任我們自己?

但反觀他的一生,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艱難試探求索,不敢與陌生人接觸、對身邊那些真真切切感受到的事物選擇性忽視,其中過程充斥着迷惘與艱辛。花白的發際也不僅僅隻是學術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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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巧的構思背後,也不難讓人想到世上并非隻有一個普林斯頓。諸多的高校裡,都會有平常人眼中的“不合群者”。他們,或教授,或學生,往往獨自流轉于教室、餐廳、休息區之間,沉甸甸的帆布袋中似乎就像本人一般,奇特而又令人捉摸不透。

抑或“性格缺陷者”,他們承受着所有的法條中未曾見過但又比法條更加沉重的稱謂;抑或“卓爾不群者”,渴望着悅納與交流,但上帝不知何時就把他們的某一扇窗緊緊關閉,等待着有人從外圍敲擊、打破。

其中納什為了自己的摯愛一生堅守,妻子為了納什陪伴他走過了勞累但卻又值得的一生,掙紮但又幸福着。若再有,就是無數的善良的人對于納什的包容,至少,普林斯頓的大門始終為他而敞開。

即使艱難,也願意為摯愛窮盡已之所能,這也許就是破殼之處、美麗之心靈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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