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評寫不下了。

“戲”感很重,笛子和唱戲好聽,東方主義毛骨悚然,人物結構細節渾然一體。張藝謀的視覺其實放大了原作文本,同樣是東方符号,蘇童比莫言處理得精細很多:腳癢心瘾,點燈點菜,滅燈封燈,丫鬟在小屋子裡做太太夢并為此而死。男性不用露臉(老爺)、可以軟弱(大少爺)、不用負責(高醫生)就可以操控女性的命運,讓她們相互傾軋求生。全片沒有見血卻幕幕帶血,是向内的心理恐怖,比酷刑和剝皮這種外在符号還要吓人。頌蓮掌燈對鏡凝視自己,三太太放開喉嚨寂寞唱戲,影片内外,傳統的西方的男性的僵屍的觀衆的,女性受到的凝視層層疊加,非常窒息。

頌蓮進陳家隻察覺了個“老”:老祖宗老規矩,不露臉的老爺,僵屍一樣的大太太。卻不知道一踏進這個漂亮大院,遊戲就開始了,像三太太戲中戲唱“你必須眼觀四路耳聽八方”,要擦亮眼睛處處提防,要鬥的話還要有判斷力分清敵友。但這些頌蓮都不知道,這個不知道從人物塑造來說是現實的,她年紀輕性子烈,天真(開頭那種自暴自棄的“虎”貫穿全程),受過校園教育是半個新女性。這個不知道從結構線索來說是很妙的,是悲劇(根源在哪裡也不用我說)的主要助燃。

戲子三太太寂寞尖酸又直率哀婉,結果虛晃一槍落得很慘,(她甚至對頌蓮的實力沒有做出正确判斷)。四太太又虎又叛逆,隻知道層層算計卻不知道究竟被誰被算計,隻知道殺人殺人你們殺人,卻不知道殺人的根源從一開始就注定。三太太和四太太,一個讀書的,一個唱戲的,都是性情中人,都人性尚存,最終都鬥不過僵屍和“好”舊女人,當然還有她們背後的那些東西。

兩個人的關系和站在樓上的對話就很有意思:戲做得好能騙到别人,做得不好隻能騙到自己。人和鬼是一樣。在這個院裡,人像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