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載自公衆号:無物永駐

東野圭吾使用了這樣冷漠、了無情緒的語言,告訴了我們,你瞧,世界上有這麼一種人存在,他們洗脫了人性、倫理,冷血無情,人們稍有理解,無法同情,難以指責,甚至連無奈的歎息都不能發出。一段黑暗童年,八個人死亡,三個人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十幾個人在這個名為“雪穗—亮司”的黑洞中掙紮,男人被蒙騙誘惑,女人被攻擊傷害。作者将這起人間慘劇扔給讀者看,“殘忍”地“玩弄”讀者的心靈,讓人如鲠在喉,卻又無從發洩。

可這樣的故事又給人以真實感,在社會中沉浮的讀者們,難保不會從故事中,看出自己或他人黑暗自私的殘影。

東野圭吾用沒有語氣和句調情緒起伏的嗓音說——這就是人類的罪孽,它在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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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白夜行》

知乎上有這麼一道問題:《白夜行》中有什麼細思恐極的情節?

@花兒花兒的回答是:亮司最後強奸了美佳,變成了他的父親那樣的人。雪穗安排了這一切,變成了她母親那樣的人。

正如這位答主所言,東野圭吾在《白夜行》這本小說中制造了貫穿了十八年的一個悲劇的輪回。

約9歲的小學生西本雪穗因為家境貧寒,被母親“出售”給戀童癖男人進行性交易,在一次同名為桐原洋介的男人進行性行為時,被自己的青梅竹馬般的親密好友,亦即洋介的兒子,十歲的亮司撞見。

亮司無法接受父親玷污了自己憧憬的女生,情緒過激之下殺死父親。之後兩個孩子合謀殺死雪穗的母親西本文代,将桐原洋介之死嫁禍給西本文代情人寺崎忠夫後将其殺害。

随後兩人裝作從未相識的陌生人,企盼着等到案件追訴時效過後,能夠再次牽手走在陽光之下。

然而,之後的十八年裡,在雪穗的指使下,亮司在暗中用各式各樣的手段守護雪穗:或通過以拍攝裸照并威脅的方式,打擊侮辱雪穗以及無意間妨礙她勾引富家子弟的人;或僞造銀行卡、竊取機密軟件程序,謀得大筆金錢,資助雪穗;或殺人,以抹消雪穗賣淫以及自己殺害父親的蛛絲馬迹。

雪穗在亮司的幫助下,騙婚豪門,投資股票,開設精品服裝店,慢慢擺脫原先的悲慘處境,跻身上流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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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野圭吾在整本書的叙事過程中,沒有絲毫幽默、生動活潑的語言,抑或比喻、拟人等等修辭,任何一個字眼都沒有哪怕一點點的情緒,冰冷而無血肉。書中的兩位主人公沒有被給予任何的心理描寫,他人的心理描寫也較少,所有人物如同一個個齒輪,機械地執行着一段程序、一個routine,推動着這個巨大悲劇機器的運轉。

讀者在閱讀完本書後,在各大論壇上讨論最多的,是兩人是否值得同情。他們殺人如麻,無情地利用他人,卻又擁有着簡單而美好的夢,同時激起讀者們的恐懼與溫柔。

總之,心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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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穗與亮司是壞人嗎?任何人都會說:“他們壞透了。”

兩個人在殺戮與攻擊中磨滅了人性,心靈極度扭曲,靈魂極度麻木,為私利,以兇殘的手段解決自己“成功”路上的絆腳石,生存在“背叛一切人的基礎上”。雪穗更是自我中心,想要控制一切,利用富二代高宮誠、筱冢一成,甚至是亮司,作為自己攀登名利之山的墊腳石;對于嫉妒雪穗而造謠污蔑雪穗的藤村都子,被筱冢一成喜歡而導緻雪穗無法得到一成注意的川島江利子,她狠辣地要求亮司迷暈兩人,拍下裸照威脅;甚至讓亮司強暴厭煩雪穗的繼女筱冢美佳,以期她能順從于自己。

雪穗和亮司有不得已之處嗎?當然有,他們童年的悲慘遭遇血淋淋地在讀者眼前晃蕩。一個親情殘缺,家境貧寒,被母親背叛,賣給成年男人成為發洩獸欲的工具,被強暴性侵,幼小的心靈蒙上巨大的陰影,導緻人格與精神扭曲;一個父母之間沒有感情,母親出軌,對自己沒有關愛,父親玷污了自己最親密的朋友和精神寄托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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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穗與亮司有令人感動與敬佩的地方嗎?當然有。書中,兩人将對方視為自己黑暗人生中的唯一太陽;亮司對雪穗堅定不移的深情和最忠誠的守護,讓他願意為她犯下最嚴重的罪過;亮司還出人意料的心靈手巧,童年時,常用一把剪刀送給雪穗各式各樣的剪紙。在除夕夜裡,他用這把剪刀剪下一對少年男女牽手而行的圖案,這段情節展示了亮司為數不多的溫柔,讀來也不無動容。甚至是兩人逐步擺脫過去的行動所展現的堅韌與智慧,盡管蒙上了犯罪的陰影,卻依舊令人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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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身上,人性的光芒與污濁交替展現在我們眼前,兩個人就如此遊走在人與魔之間,讓讀者無法憎惡,也無法心痛。

兩人本可以過上幸福的生活,卻為一系列災禍所傷,成為受害者;他們為了自己的幸福,又制造了更多災禍,成為加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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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中,不僅主人公暴露人性的惡,幾乎所有登場的男女,都多多少少展現出了自私與懦弱。他們因為自己的欲望而被雪穗和亮司操縱,被動成為這個巨大罪惡網絡的一員。

譬如被雪穗誘惑的高宮誠,婚後對雪穗冷淡,一步步在雪穗的計劃下走向出軌;或者筱冢康晴,不在乎女兒的感受,固執地要與雪穗成婚,間接使得女兒遭人強暴;或者西口奈美江,挪用公款,将錢彙給亮司以及自己的黑道“戀人”;又或者栗原典子,因為迷戀亮司,提供了氰化鉀,間接成為了今枝直巳命案的兇手之一,也對警察隐瞞了自己認識亮司的事實。

與此同時,他們也都是受害者。

高宮誠被雪穗逼迫着成婚,未能向自己真正的心上人告白;筱冢康晴喪偶,長達六年孤獨寂寞的生活中忽然闖進了渾身散發魅力,帶着光輝的絕美女人,自然深陷其中;西口奈美江與栗原典子都曾為情所傷,遭遇男人欺騙背叛,内心處于缺愛狀态。

他們和雪穗與亮司一樣,傷害了别人,卻又有難言苦衷。

他們都默默地推動着這場悲劇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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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減輕這可怕的輪回,而方法就是:與他人感同身受。

比如,不要僅僅因為意見不合,就在網絡上抨擊、謾罵别人。網絡也是這罪孽輪回的一根輻條。在網絡犯下的言語惡行,大部分不需負責,于是我們有恃無恐,躲在陰暗的角落中盡情地把情緒釋放到網絡上,讓它如同榴彈一樣擊穿别人的心靈。它如同一個巨大的加速器,不斷增加情緒的流動性,增強情緒的攻擊力,加快這罪惡輪回的速度。于是,這輪回無法停止,它隻會創造一個又一個新的雪穗與亮司,創造一個又一個罪犯,一起又一起的“白夜行”。

當我們在網上肆無忌憚地辱罵、斥責他人時,你有沒有想過,也許自己一時的憤怒與冷嘲熱諷,将是下一秒壓垮罪犯理智的那一根稻草?誰又能保證,在網絡上釋放情緒的你,不會是下一個被傷害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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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網友們當作現實中的,和自己一樣,有血有肉的人,并且遵守在現實生活中應有的禮貌。

在任何地方,即使是網絡這個提供可以隐藏自我的庇護所,也處理好自己的情緒。不論面對什麼樣的新聞和言論,永遠保持謹慎,永遠不跟風而動,永遠不在網絡上随意攻擊。沒有人應該為你的任性負責,沒有人能無緣無故承受你的傷害。

請學會閉嘴,學會克制自己,學會理智先于情緒。要深刻地感受到,别人也是活生生的人,别人也會受到傷害,讓自己的同理心與客觀精神回歸腦海,在日常生活中,讓這罪孽的循環不斷削弱。畢竟我們是成年人,我們理應懂得換位思考,理應懂得如何控制情緒。

尾聲:

在本書的最後,亮司為了徹底封死過去的秘密,保證警察無法追責到雪穗,決意自殺。他為保證自己一定會死亡,将剪刀——寄托他最美好願望的剪刀刺入胸口,之後一躍墜樓,利用到達地面的沖擊力,貫穿心髒。

雪穗仍舊裝作不認識亮司,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

“她一次都沒有回頭”。

在沉重的哀莫中卑微地渴望着那一點點溫暖,但卻注定無緣。亮司終于親手了結了這段輪回,也終于逃離了背負着的沉重罪孽。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認為自己是錯誤的。不要以為可以逃脫你對惡性事件應負的責任,草灰蛇線,追根溯源,你與它總有着一層朦胧的關系。

希望,這樣的輪回不再繼續,新的“亮司”“雪穗”不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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