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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門的世界》海報

前兩天,看到一篇文章,題目是“楚門的二十年”,才知道這部老片子已經二十歲了。又找出來看了一遍,看出些不同的感受。

楚門從出生就生活在世界上最大的攝影棚裡,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真人秀演員,而他的一舉一動都被攝影機記錄了下來,供世人觀賞、評論。他的人生也是被安排好的,上學、工作、結婚,都是導演精心的設計,供世人觀賞。他曾經對一切深信不疑,直到有一天,收音機故障,他聽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着,原本毫無破綻的世界一下子就開始處處是漏洞。而溺死的父親重新出現又被突然帶走,更是讓他對整個世界充滿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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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一動,天地變色。心中沒有懷疑時這裡是和平的天堂島,而當他開始懷疑的時候,秘密就注定要被一步步揭開。攝制組的人雖然布置了種種障礙,但是最終,楚門還是選擇了走入那扇藍色的大門,走進那黑色的未知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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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楚門從小就是個富有冒險精神的孩子,他的理想是做麥哲倫一樣的人物。導演為了阻止他出遠門(也就是發現真實的世界)的念頭,安排了他父親溺死的一場戲,好讓楚門對大海充滿畏懼。果然,後來的楚門見到大海就腿軟。

但是一個人的本性是很難被遮掩的,對真實的渴望戰勝了恐懼。在最後的出逃中,他獨自駕駛一艘小船,在廣袤的大海上航行,即便被大浪卷到水底,也始終不對導演屈服。最終,他到達了邊界,他曾經以為是地平線的地方,原來隻是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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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段戲是全劇的高潮。他沿着邊界,找到了門,在他要踏出去的瞬間,那個控制了他三十年人生的導演開口了。他低聲喚者他的名字——“Tureman”(真正的人),仿佛面對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對他來說,楚門就是他這一生最高的成就,最好的作品,擁有他心中最好的人生。他甚至給這個生活在謊言中的孩子起名為真正的人,來表達自己的感情。深夜無人時,他會在總控室,看着酣睡的楚門,撫摸屏幕上的他,如同撫摸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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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楚門回頭望去,看到的是難以直視的陽光,漫天的雲彩,和湛藍的天空。他看不到導演,那個人高高在上,又仿佛無所不在,他掌控着别人的人生。導演在這個世界中扮演了外面的世界中的“神”。他看人,全知全能;人看他,不可知,不可見。他編織了一個世界給楚門,借鑒了大部分的真實世界的規則,但是在這個編織的世界之外,仍有真實的世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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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世界始終都有這樣的文化撕裂的現象存在——“信”與“不信”。就算是中世紀教廷權威淩駕于一切的時代,也有一群煉金術士,試圖不通過宗教内的路徑,而通過“賢者之石”和其他研究方法,打通精神和物質的邊界,探索出真理和終極。這群人甚至還在教廷裡紮了根——那個時代精英最集中的地方。

而在現代,這種分裂就更為明顯。一方面西方各個國家的主流宗教,不論基督、天主、東正,都在其體系中,宗教文化深入生活中方方面面,很多百姓都對宗教理論深信不疑;另一方面,諸如《黑客帝國》,《楚門的世界》一類的影片,卻始終在讨論我們身邊世界的真實性,以及探索真實的代價和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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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說,“We accept the reality of the world which we are presented”,他認為人隻會被動接受,因此楚門三十年都沒有發現真相。但是就像《蘇菲的世界》裡那個關于兔子的比喻,大部分人都會覺得兔毛底端靠近皮膚的部分溫暖而舒适,但是總有人要跑到兔毛尖端上,去看看真實的世界,哪怕那裡寒冷又危險。因為人雖然隻是一根蘆葦,卻是一根會思考的蘆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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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人心惟危,是在人心中豎立唯一權威不許争鳴的必然反動。人是很奇特的,既希望有人能告訴自己一個令人安心的答案,但是也希望能自己探索出一個答案。西方精英中有“敵基督”的傳統。所謂“敵基督”,就是替代基督,自己成神的意思。作為人類社會的精英,有自己探索終極的願望,又在一神教的單一權威體系下,成為敵基督幾乎是一種必然。

楚門就是這樣一個人,雖然他隻是個普通的保險銷售,雖然他被一次次趕回兔毛裡面去,被“親人朋友”拉回去,但是在他的内心深處始終有個好奇的孩子,希求一個屬于自己的答案的願望驅使着他一次次向上爬,去探索真實,找到邊界。我想這是在說,每一個普通人心底裡,都有着相似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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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導演則代表了另一種人,自認為看透了世界的黑暗,覺得自己構造出的這個世界甯靜美好,才是最佳的選擇。可問題是,他從未給過楚門選擇的機會。

而最終找到通往真實世界的入口時,外面是漆黑一片,黑暗代表着未知,那是楚門從未踏足、沒有了解的世界。導演對他說,外面的世界隻會有更多的欺騙,這裡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楚門不置可否,隻是回過頭來,笑容燦爛的說出了那句每天早上都會說的話:“In case I don’t see ya, good afternoon, good evening and good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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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還有一點想談,在那些隐喻之外,電影的最後,除了Sylvia急匆匆披衣去尋楚門,其他的觀衆們隻是發出了滿足的歡呼,然後換了個台,繼續去看其他的悲歡離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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