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電影後很疲憊,不是因為電影抛出的現實且沉重的女性困境問題讓我疲憊,而是電影本身節奏上的問題,原本可以更為精簡地制造沖突、提出問題、做出解決、留下思考,但是影片非要多裹幾層姐弟溫情橋段,重複使人疲憊。

...

影片前半部分幾乎全在制造沖突,不論是情節上的還是情緒上的。

父母意外離世,素未謀面的親弟弟突然到來,全家人讓安然撫養弟弟,由此引出二胎問題,重男輕女問題,父母強迫子女選擇問題(修改高考志願),甚至是父母想要獲得生二胎的權利生個男孩,讓小時候的安然辦成瘸子,甚至一度想制造事故。

而安然身邊的人呢,工作上被關系戶針對,男朋友與自己關于前途的意見不合隻好分道揚镳,姑媽照顧一家人已經花費了全部精力,顧不上撫養弟弟,舅舅喜歡賭錢更是靠不住……

影片通過一個個沖突層層帶動觀衆的情緒,這點影片做得很棒,沒有人不為安然的境遇感到同情和憤怒。

...

不得不說張子楓此次的表演經受住了考驗,各種特寫和近景鏡頭,給觀衆帶來壓抑感受的同時又能讓人進入張子楓營造的内心世界中。

影片對安然的刻畫是多元的,或者說編劇将生活中女性可能會遇到的困境問題全都加在了安然身上,使安然的形象更像是多個群體的集合,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相反,由朱媛媛所飾演的姑媽是影片中最具生活氣息且感情最飽滿的人物。

...

有兩場戲印象深刻。

一場是姑媽去咖啡店裡找安然,讓安然停止給弟弟找撫養家庭,在安然離開後,姑媽把還未喝的咖啡倒在了保溫杯中,臨了往咖啡杯外圍舔了一口,将咖啡喝幹淨,這一口就像神來之筆,吃過苦的老一輩,都是這樣窮盡方法節省,生怕造成一丁點浪費。

另一場是安然辭職後在姑媽家中吃西瓜,姑媽劈好西瓜後,将西瓜中間的果肉挖出來給安然吃,自己吃靠近瓜皮的部分,這一個場景十分生活化,像是母親在家中給自己切水果那般自然流暢。

兩場戲就豐富了姑媽的人物,活脫脫一個現實中常見的慈善長輩形象。

從《送你一朵小紅花》中韋一航的母親,到姐姐中的姑媽,朱媛媛用實力演技俘獲了不少觀衆的心,“好母親”的形象深入人心。

...

當我們對電影的讨論隻停留在演員的演技上時,是一個不好的信号,說明影片本身沒有多少值得深究的地方。

所幸影片“有話要講”。

看完電影疲憊地打開微博看關于姐姐的熱搜,除了營銷号狂吹張子楓的演技外,更多的是對影片開放式結局的讨論。

...

開放式結局的處理有利有弊。

好處是給觀衆一個自由發揮的空間,同時也抛出了一個問題,安然到底要不要撫養這個素未謀面,相差将近二十歲的弟弟?電影是有思考的。

弊端是隻提出了問題,但沒有解決問題。

而之所以有這樣的結局是因為影片也不知道要怎麼去解決這個問題。

...

從電影前後劇情走向就能體現出來,前面安然同整個家族之間的針鋒相對,與後面安然同弟弟的各種暖心互動形成鮮明對比,也造成了一種割裂感。

這種割裂感也是讓我感到疲憊的誘因之一,前面影片制造的種種沖突已經将觀衆的情緒帶到了一個高度,急需要一個點去發洩,可是要發洩的時候,影片卻鋒頭一轉,打起了感情牌,使觀衆心中的一口氣遲遲無法吐出。

導演殷若昕在影片首映禮上表示:“結局帶來探索和思考,每個人會有不同的想法。我相信姐姐是内心很堅強的女生,她已經是一個生活的強者,所有選擇是她自己做出的理性選擇。電影結束了,但她才24歲,她的生命還在探索中。”

...

其實導演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姐姐的結局。

如果安然選擇留下來撫養弟弟,那麼前面影片所做的努力就被推翻,安然步上姑媽的後塵,成為傳統中國式家庭的受害者。

如果安然選擇簽下協議,去北京追尋自己的夢想,在這個講究“人情”的中國社會中,安然在老家已經沒有容身之地,何況安然的獨立也隻是想得到父母的認可,并不是一個多麼冷酷無情的人。

...

當時我更傾向于安然沒簽協議,将弟弟交給舅舅撫養,而自己去北京繼續追尋夢想,因為前面在父母墓地那邊對舅舅說“你更像爸爸”算是小伏筆,但是後來想想賭徒戒賭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電影可以讓一個孩子瞬間成熟懂事,但是現實不會讓一個賭徒瞬間戒賭,如果幾年後安然回鄉發現弟弟也成了終日嘴裡喊着“對九”,耳朵銜着香煙的小賭徒,那對于安然來說,也許當初的選擇是正确的,但對于弟弟來說,整個人生都變了。

所以無論安然怎麼選都不是完美的結果,于是導演選擇将安然的人生交到觀衆手中,畢竟這些個女性困境問題,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都還沒整明白呢,一部電影又怎麼能講得清呢。

有個有趣的地方,電影的英文名是《sister》,而中文名是《我的姐姐》,既然影片要為安然所處的困境問題發聲,那麼直接叫《姐姐》是不是會更好些,加上定語“我的”之後影片視角彷佛從姐姐變成了弟弟,即男性視角。

...

不過能提出當下的女性困境問題,已經是一種突破,如果放在十年二十年前,結局必然是安然留下來撫養弟弟,畢竟長姐如母,“娘道”當道。

而這幾年女權主義(不是女拳)的呼聲越來越高,也讓更多人為女性發聲,有更多女性視角的作品被創作。

這是一種進步,當然,如何讓安然有個更完美的結局,那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