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面對一杯青澀的茶

你已老去了吧 不再為夢瘋狂

你平靜了吧 像海上的花

當年青春叛逆的“二子”,如今已變得目茫髯蒼。

“高興什麼高興,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孽障”當年二子爹對生兒子的态度,如今變成了現實。

變成了影片裡老牛對兒子一句“塞不回去了”的無奈。

可是真的是這麼無奈嗎?面對無法理解的新事物,面對無法溝通的兒子,老牛選擇了比三十年前陳強老師飾演的“二子爹”更聰明的反向博弈。

用外部壓力去推動叛逆,倒逼出更強的動力。

通過父子之間的矛盾引發戲劇沖突,是陳式喜劇的經典結構。利用颠覆權威來做戲,父親是倫理關系中的強者,然後用兒子這個弱者的角色來颠覆強者,形成一個正反兩面的沖突。透過這些沖突來描述父與子之間的羁絆。

比起陳佩斯老師早年的《父與子》,這部短片的視點更多的轉移到了父親這個角色上。

《父與子》中陳強老師和兒子陳佩斯的關系,是絕對的對立面。而《頂牛》裡面的父親老牛,卻把愛飽藏進沖突裡。

一貫的舊人設:小人物,身份低,單身漢。卻充滿無言的愛。

老牛雖然看不懂年輕人的夢想,也沒法和兒子溝通。但他卻悄悄鼓勵,背地裡兒子失業他找工作,兒子練鼓他做隔音,見面時卻選擇用較勁的方式去倒逼兒子努力。

第二場戲特别有意思,從調度上看得出導演的用心。口口聲聲想溝通的父親居然背對兒子說話,而不屑于溝通的兒子卻面對父親吐露苦水。想溝通的父親說出大量的“歪了的花要把它正一正”“想拿個雞毛撣子抽它”“想一菜刀了結它”等刻薄話,裡面充滿了嫌棄與憤怒。而不想溝通的兒子卻一再表達内心感受“最讨厭被貼标簽”。

這樣的反差極為有趣,口口聲聲要溝通的權威要的其實是服從,而不想溝通的弱勢方卻在尋求理解。

這場戲的高潮做得特别形象。居高臨下的父親權威想點亮那盞熄滅的明燈,可惜怎麼點都點不着了。

換來兒子嫌棄的一句“壞掉的是燈,燈泡沒壞”。父親是“燈”,兒是“燈泡”啊。

最後兒子的成功,用蹭光瓦亮的六盞明燈重新照亮了父親老牛的印堂,照亮了整個昏暗的家庭。

中國式父親身上的責任和壓力,讓他們懂得前路的泥濘和崎岖;同時中式父親的不善表達和隐藏情感,讓自己對孩子的愛,變成了嚴格的要求和嚴厲的呵責。

主創塑造了傳統的中式父子關系,卻在保留“嚴父”的形象上,新增出了“不羁”的靈活感。這是新時代的父親形象。

導演塑造“老牛”這個角色,雖然給了他很多特寫鏡頭,卻從不在關鍵情緒上直給。用大量的側臉,背影去增加觀衆的視覺想象。那笨拙的體态有好幾次都讓人聯想到老朱家那位“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買幾個橘子”的父親。

這可能就是心理學上說的符号共識。

作為一部信息承載量有限的短片,可以說完成度非常高。

陳佩斯的表演爐火純青

陳大愚的表演不負家風

挺胸膛 笑揚眉,每個追逐的身影背後,都有一份愛在支持。

哎,想念陳強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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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一個有趣的冷知識。

陳佩斯的父親陳強老師,當年到匈牙利的首都布達佩斯訪問演出。陳老師的大兒子正巧在這時候出生,為了紀念這兩件事,給大兒子取名“陳布達”,二兒子的取名“陳佩斯”,小女兒叫“陳麗達”,麗達是匈牙利的一座島嶼的名字。

瞧這有趣的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