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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和同事在杭州出差,天氣微涼的四月,陰雨纏綿,一幫人收工後無處可去,隻能就近找了家菜館吃飯談天。席間,一人對着菜肴有感而發:要是穿越,還是以宋朝為佳。因為“炒”這種做法,是宋朝才開始有的。在此之前的菜,都少了三分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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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人對穿越多有種希冀的成分在,以已知視角去看未知,多了十足的勝算。在曾經南宋的都城懷念宋朝,的确是件應景的事情。隻是要想在宋朝吃到最好的菜肴,非汴梁的白礬樓(樊樓)莫屬。《新刊大宋宣和遺事》中記載:“樊樓上有禦座,徽宗時與李師師宴飲于此。”,《水浒傳》第七回記:“當時兩個上到樊樓内,占個閣兒,喚酒保分付,叫取兩瓶上色好酒,希奇果子案酒。”可見,當時的聚會議事之所,樊樓是首選。而作為當時的地标性建築,樊樓在某種程度上,也象征了宋朝的繁華與興盛。

陳寅恪曾說,“華夏民族文化,曆數千載之演進,造極于趙宋之世。”我們稱唐朝為“極樂”,卻從未稱之為“造極之世”,原因很簡單,宋朝兼重理想與現實,兼備大俗與大雅,是最适合生活的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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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書本上描寫的宋朝特點鮮明:積貧積弱。這是一個在政治上經常妥協的朝代,敗給遼國的燕雲十六州、澶淵之盟、靖康之難,就戰績而言,宋朝并不輝煌。賠款是常有的事,議和也是家常便飯,兵變更是此起彼伏。可現實是,宋朝的兵力多達20萬,國家收入豐厚,賠款的數額不到零頭。偃武習文,寒俊崛起,在宋徽宗的帶領下,雖然外有遼國虎視眈眈,内有佞臣當道,宋朝還是生成了一副“造極之世”的皮囊。

北宋時期的汴梁,南宋時期的錢塘,宋朝的都城,以各自的繁華印證了趙宋之世的極盛。如果說唐朝的長安是極樂之都,那宋朝的汴梁即為盛世之城。隔了數百年的距離,與大唐的輝煌交相輝映,重新織就了一個朝代的錦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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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城裡一年四季的雅集和盛會,白礬樓裡燈火通明,瓦舍勾欄彈唱歌舞不息。雅有雅的去處,俗有俗的去處。宋朝為不同層級的人都歸置了精神和物質的雙重空間,更為士人階層堆砌了精神的籬牆。政治生活之外,士人擁有一個相對獨立的生活空間,撫琴、調香、賞花、觀畫、烹茶、飲酒、詩歌和繪畫,即使仕途不如意,他們的精神世界還是富足的。詞人們一邊心念着燕雲十六州,一邊在雅集内灑墨揮毫,豐富的市井生活,為他們的精神呈現提供了現實的場域。

尋常百姓去不了樊樓,那汴梁城裡去除的宵禁帶來了繁華的夜市,四下一尋,還是能覓得上好的吃食。不然,何來的清明上河圖?

之前上映的《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恰是以北宋時期的汴梁為背景,雖然聚焦于宅院内女兒家的紛争,卻也是還原了三分的宋朝。燈火通明的夜市,歌舞升平的勾欄瓦舍,閨閣女兒家的茶香畫茶,每一個宋朝人都将美學意識貫徹到極緻。哪怕生活潦倒,也需要折一枝梅花或者松枝插入盥洗好的白瓷瓶,以盈盈花香替家徒四壁。這就是宋朝人的精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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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生活上的精緻之外,宋朝人在精神上也是精緻的,宋詞的發展便是一大力證。蘇東坡、歐陽修、柳永、李清照、辛棄疾等等,宋朝的精緻土壤為詞人們的文學修養提供了土壤,“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與“楊柳岸、曉風殘月”齊出,西北大漢的狂野和豆蔻女娃的可人同時出現,同時,唱曲者衆,李師師之流嘤嘤婉轉之聲,是連徽宗都要駐足聽上一聽的。宋朝的美學,自徽宗始,由詞人揮毫,再經坊間流轉,傳入尋常千萬人家。

從現在來看,宋朝人依舊是極具美學意識的,什麼陳設搭配什麼插花,什麼宴飲配什麼果子,這是宋朝人的日常。對于我們而言,這是“文藝”或者“小資”;對于他們而言,美學構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即使是靖康之難過後,這些人的美學骨血也分毫未減。自古繁華的錢塘便是力證。相傳,金國皇帝完顔亮聽到“有三秋桂子,十裡荷花”後,遂起投鞭渡江之志。如果傳聞是真,那這的确是一場由詩意開啟的兵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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