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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不久落幕的第76屆威尼斯電影節上,DC華納憑借《小醜》将金獅獎攬于懷中。這部成本僅有5500萬R級電影的《小醜》獨立電影卻獲得了票房口碑雙豐收,目前在全球的票房已經超過了十億。《小醜》也成為了電影史上第一部在三大國際電影節得獎的漫畫英雄題材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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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改電影突破固定的框架,使得奧斯卡的一些重要獎項也開始對漫改電影開放,在去年的上映的《蜘蛛俠平行宇宙》也獲得了奧斯卡的最佳動畫電影獎。這都意味着漫改電影在藝術價值上進行了深度挖掘,在藝術殿堂的造詣上得到大衆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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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三大電影節中,法國戛納電影節、德國柏林電影節以及意大利威尼斯電影節所認證的含金量獎項其實都蘊含着自己國家的特點。正如世界電影大師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經典作品《紅》《白》《藍》三部曲,就分别斬獲了三大電影節的重要獎項。


而這三種顔色也突出了電影節的性格底色。炙熱的紅色象征了戛納電影節的對于商業與文藝結合的情感世界的訴求,肅穆冷靜的白色則體現出了德國人的實用與政治性,波瀾的藍色诠釋了威尼斯電影節對于追求影像世界的先鋒與探索中的起伏。而威尼斯電影節作為世界影史上誕生的第一個電影節将最高榮譽頒給《小醜》,也說明了這部電影在劇情細節、攝影技法、人文内核上都有着優異的水平。


導演在此前宣布,這部電影的劇情将與之前漫畫劇情無關,并不是在說小醜的故事,而是在講述如何變成小醜。小醜這個哥譚之王在電影裡也擁有了姓名:亞瑟弗萊克。


影片的前半段都在展現亞瑟對于人生無望、飽受生活冷落的過程。亞瑟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人,他患有病理性發笑的病症,總在不合時宜的場合笑得不由自己。他有着自己的理想與夢想,幻想自己可以做一名喜劇演員,在舞台中央閃閃發光,并且能夠獨自照看好年邁的母親,憑借兩人相依為命而驕傲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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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有着一份小醜工作,在兒童醫院逗孩子們開心,但社會卻帶給他種種挫折:手中的廣告牌被路邊的流氓打碎,扣的卻是自己的工資;胖子同事借給他一把真槍防身,卻在兒童醫院表演時不小心掉了出來,又被胖子同事向老闆出賣而丢了飯碗。


正處于低谷時刻的亞瑟,穿着還沒來得及卸下小醜裝扮坐上了地鐵,正巧遇上了三位西裝革履的華爾街精英正在調戲坐在對面的一位女性,亞瑟不合時宜的病理性發笑讓他受到了三人的毆打,他氣憤得失手殺了三個男人,而這帶來的陌生快感讓他随後補了好幾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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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當選政客托馬斯·韋恩的放大,點燃了社會兩級的矛盾。戴着小醜面具因而沒暴露身份的亞瑟讓小醜面具成為了一種反叛的标志,亞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他想去實現自己的夢想,邀請住在隔壁的女友去小酒館看自己的演出,然而在演出中亞瑟的病理性發笑總是不受自己控制,他用有些尴尬生硬的段子把場面搞得很僵。此後,他在自己最喜歡的節目上看到偶像莫利放了自己表演的那段視頻,并受到了節目的邀請。


另一邊,他從母親的言語中,得知他可能還有個父親。領過驗證發現自己是個領養兒童,一直相依相伴的母親患有嚴重的妄想症并且從小虐待自己,而一直陪伴他的女友也是自己單方面的臆想。在崩潰中,他放棄了自我,或者說,是找到了一個新的自己。


于是他親手斬斷了親情,打死了胖子同事,染上了綠色的頭發,第一次用“小醜”的身份應邀上節目。而在此之前,他的本意是想在節目中用槍将自己了結。節目中場景他已經在家裡練習了很多次,在nock nock後用槍對準自己的下巴。但主持人接二連三打斷他的計劃并且隐隐透露出的諷刺激怒了亞瑟,兩人在進行了一場代表兩個階級的對話之後,亞瑟在節目現場殺死了自己的偶像。最終亞瑟坐在警車上欣賞着這場由自己引發的暴亂,衆人把他從車上救了出來,将他捧上了神壇。至此,亞瑟這場一念成魔的混亂即自由才結束。

電影情節的緻敬

呈現出以小見大的格局


導演托德·菲利普斯有明确表示,電影風格有向馬丁斯科塞斯大師緻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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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如同導演馬丁斯科塞斯影片中的主角一樣,他是《出租車司機》裡的特拉維斯,是那個渴望得到别人關注、深夜裡徘徊在城市邊緣的孤獨靈魂。在《小醜》電影的最後,亞瑟坐在被押送的警車上,透過五彩斑斓的霓虹燈下的暈染看着車窗外一片混亂的哥譚市,像一朵深淵生長的曼珠沙華含笑待放。一如《出租車司機》中的特寫,特拉維斯在出租車裡開車帶着審視的目光望向這個離自己熟悉卻又陌生的城市,藍調下的萎靡,竟然也顯出了幾分詭異的浪漫。


他也是《喜劇之王》中的魯伯特,在影片中對偶像莫利瘋狂崇拜,但是最終卻以暴力來成為焦點的平民階級。


這種馬丁斯科塞斯式的日複一日行走在街頭的小人物,折射出的是影片對人物性格的刻畫,用人物的命運來反映一定的現實功能,用小人物來呈現大格局,同樣也為這部電影的藝術手法與主題深度上做了保障。

亦真亦假的細節隐喻

巧妙地填充了故事的空白


雖然導演提到了影片并不會與之前的漫畫劇情有關,但是影片還是将不少細節與彩蛋巧妙地與故事本身融入在了一起。比如在小醜剛開始出場時,被路邊的流氓打壞了廣告牌,小醜倒在地上,胸口上流水的花;《蝙蝠俠緻命玩笑》中小矮人的出場,亞瑟在殺了胖子同事後,對他說了一句“你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然後親了他一口;以及影片最後小醜被衆人推向神壇,他微笑着用自己的鮮血補妝,與後來我們見到的小醜形象初露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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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也為我們提供了布魯斯父母的死因,小醜與小布魯斯兩個人在一院之隔的相見,隻是這時候的布魯斯還是個年少的孩子。另外影片中托馬斯的幾次出場,都是一種不屑去傾聽民衆聲音的形象,就連新聞報紙都充斥着罷工遊行,更是體現出上層階級的麻木不仁與人情冷漠的階級對立。


影片在最後還出現了一個鏡頭,主角亞瑟被關進了精神病院和醫生講述着自己的故事,這就代表着或許這個故事從一開始就是亞瑟自己的幻想。回溯劇情,亞瑟一開始在梅利秀的現場說道:“打從我記事起,我就是一家之主,照顧我的媽媽。”後期發現了媽媽一直在虐待小時候的自己,這種情況或許可以用亞瑟的自動封閉了這段并不美好的回憶,與亞瑟幻想自己擁有住在隔壁女友的陪伴如出一轍。歸根到底,還是因為電影是以一種非理性視角來講述故事,這種若即若離、亦真亦假的隐喻更是為電影添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也提高了劇情的互動性。

性格人物的叙事手法與大環境的烘托

形成了壓抑的同感


這部電影在劇情方面屬于一部典型的任務驅動型故事情節。導演托德·菲利普斯以人物的主觀情感帶動劇情的發展,注重是主角内心的變化,對于人物性格的情感轉變需要十分細膩的表達。


在這裡就不得不提到出演亞瑟·弗萊克的演員傑昆·菲尼克斯,這位雙料影帝、三次提名奧斯卡的實踐派演員,為我們帶來了十分震撼的表演。其實在一開始,傑昆是拒絕的,他覺得小醜這個形象已經形成了既定的框架,自己勝任不了,直到導演出面說到這部《小醜》中的主角屬于一個獨立的形象時,他才答應出演。當影片中大片的特寫怼在臉上時,傑昆一個眼神的流動、一種渾然天成的氣質就将我們帶入了亞瑟的内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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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托德·菲利普斯用了一個小心機,就是在哥譚這座城市的塑造上,設置了一種高大、壓抑的布景。對于這座被大家戲稱“民風淳樸”的哥譚市,導演也有着自己的塑造,除了80年代的複古之意,還有當主角亞瑟走在街上時,城市的背景總是很空很虛,浩大之中透露出一種城市的茫然之意,鱗次栉比的大樓與雜亂無章的街道顯示出人物的渺小。導演在前半段景深的使用大量的小鏡頭,刻意的為我們營造出一座不近人情、高度緊張的哥譚市。

色彩與鏡頭的搭配

豐富了電影意象的情感注入

 

電影的攝影師是導演托德·菲利普斯的禦用攝影勞倫斯·謝爾,兩人從導演的成名作《宿醉》就開始合作,在《小醜》中對于的影調、鏡頭運動方面也具有很高的造詣。為了使亞瑟的異變具有說服力與感染力,鏡頭經常使用臉部與眼神特寫,從物理上就拉近了觀衆們與亞瑟的情感距離。在電影開篇亞瑟長達38秒的狂笑,就使用了這樣的小景别在固定鏡頭的框架下,來放大主角的内心世界,并且從一開始就為影片奠定了以樂寫哀的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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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亞瑟第一次上台前鏡頭也着重地使用色彩的對比。亞瑟從後台走到前台的過程中,鏡頭一直從後面跟拍亞瑟的背影,背景的色彩也經曆了青色、綠色、紅色的轉變,這種顔色的變換也體現了亞瑟内心的忐忑不安,當亞瑟終于登台時,鏡頭轉到了亞瑟的正前方,背景的虛化讓畫面顯得好像他隻處在自己的世界中,再配合着審訊般的燈光,側面凸顯出了亞瑟講笑話的天賦不太好,也為接下來的劇情埋下了伏筆。

小醜用華麗的起舞

來擁抱新生的自我


亞瑟的幾次舞蹈一直貫穿在整部影片中。細數第二次在電視上放着百老彙,亞瑟跟着跳舞,拿着手槍擦槍走火,他第一次體會到了驚恐與興奮并存的感觸。這時電影運用固定鏡頭醞釀情感配合着極低的色調,讓我們仿佛在亞瑟的背後目睹了這段詭異卻又富含藝術性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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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支舞是亞瑟逐漸轉變的見證,在開槍連殺三人後,他在小隔間裡跳起了這隻舞。導演在這裡特意運用道具鏡子,亞瑟張開雙臂就好似擁抱鏡子裡的新的自我。這裡的鏡子和達倫阿倫諾夫斯基導演的《黑天鵝》中女主角尼娜經常在小格局中對着鏡子中已經萌生的黑天鵝翩翩起舞,兩者有相同的立意。


在經曆被偶像嘲笑,得知身世、愛情是自己的臆想,亞瑟用那個自己經常做的手槍手勢将過去那個不被社會關注、不受别人認可的自己就地槍決,完成了新生,他發現原來自己的人生是一出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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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跳起了舞,在此時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于是陽光開始普照大地,畫面變得鮮明生動起來,已經蛻變的亞瑟在階梯上翩翩起舞。這時鏡頭的調度也從壓抑的小景别換成了大畫幅,沉悶壓抑的音樂也一下轉變為輕松的風格,配合着傑昆出神入化的演技表演,成就了這個一定會入圍2019年最經典的電影畫面。在亞瑟成為小醜之後才有了屬于自己的自由,正如亞瑟在筆記本上寫的那句話:“我希望我的死亡,比我的人生更值得”,此時的小醜是這座城市唯一自由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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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式人物帶給社會的

是無盡的警醒與思考


在故事創作的模式上,有着屬于正方角色與反方角色的不同的類型模式,然而很少有電影以反派人物為主角,讓觀衆有機會去了解反派角色的心理與動機。一旦在故事中将反派角色的性格魅力突顯出來,就很有可能突破原定的角色類型的束縛,獲得觀衆的喜愛,比如《雷神》中的洛基,再比如去年《毒液》票房上映一周票房突破兩億。


英雄是對于我們主流價值觀的一種體現,通常以大愛著稱。而反英雄恰恰相反,不僅在人們内心釋放潛在壓力的同時,也對于現實達成了一種警醒作用,這也是電影批判的社會職能,讓社會對本身的制度進行反思,正如韓國前幾年推出的“熔爐法”也是對于電影《熔爐》做出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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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醜》這部R級電影勢必屬于心智成熟的成年觀衆觀看,它并不是一個大衆的消費品,這些以反派人物一念成魔的心路曆程帶給觀影群衆深層次的思考。混亂暴動的城市、高傲的上層階級對于民衆的不屑、以及影片中處處漫延着不安的情緒,都是造成亞瑟處境的根源。也許一開始亞瑟的心理醫生願意好好治療并且沒有放棄他,也許他沒有丢了工作,也許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人和事願意多給他一些愛,就不會造成如今的局面。電影在此刻又升華到了對于人性的複雜與現實殘酷的交織。


在現實生活中的我們也都曾身陷泥潭,處在人生的失意之時找不到前進的方向,但是總有那些在乎我們的人,可能是我們的親人,可能是愛你的人,你身邊的朋友,也可能是那個不甘堕落的自己,在這狼狽的時刻,用盡全力将我們重新拉向未來的大門。未來不一定是美好的,但是未來一切都有可能會發生,至少我們還能改變,生活還在繼續,至少我們還能将自己的人生把握在手中。


就像蝙蝠俠經常說的那樣,或許在困境面前,我們沒有必要像蛆蟲躲在石頭下面,認清現實後再去勇敢地面對接下來的生活,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英雄主義。英雄和反派彼此相生、相互成就,就像人生的諸多苦難與正努力奮鬥的我們一樣,隻要地球還有重力,就不要把自己看得太輕,往前看,我們都值得。


熬過黎明之後,便是無盡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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