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之戰是曆史上有名的以少勝多的戰役。史載,袁軍10萬對曹操兵不滿萬。然而具有壓倒性優勢的袁紹,卻慘遭失敗。此戰以後,曹操取代袁紹成為北方的統治者,北方形成新的政治格局。

很多人為袁紹可惜,認為偶然的失誤造成了不可收拾的後果。但果真如此嗎?

事實上,官渡之戰并不是一次戰役,而是分為幾個階段。

 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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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指的是袁紹。(在《官渡之戰1:曹操是被“吓”大的》有詳細介紹)

随着不斷征戰,袁術、孫堅、劉岱等陸續退出曆史舞台,對手越來越少,勢力漸強的發小曹操順利成了他的眼中釘,必除之而後快。

建安4年,袁紹敗公孫攢占了幽州。後又東西擴地,坐擁冀州、幽州、青州、并州河北四州,地廣兵強。此時的他,春風得意馬蹄疾,過河滅曹,一統全國的心堪比101°的熱水,沸騰不止。

但剛剛勝了公孫攢就攻曹,首席謀士田豐、沮授都是反對的,主張騷擾為主,避免硬碰硬,以定大事。

但袁紹急不可耐,自以為“以其之神武,跨河朔之強衆,以伐曹氏,譬若覆手。”

打敗曹操就像捏死一隻螞蟻。此時不捏,還等他長成大象不成?捏!袁紹決定了。決心特别大!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從建安四年3月想滅了曹操,直到建安五年2月,他才進兵黎陽,活脫脫一個光說不練。

倒是把曹操“吓”的不輕,各路防線準備停當,還磨刀不誤砍柴工的離開大本營把劉備打了個落花流水,而後火速返回。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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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馬解圍

建安五年2月,袁紹領大軍進駐黎陽,其大将顔良圍困曹操别将劉延于白馬。如何解白馬之圍是曹操的第一個難題。

人少硬碰是不行的,所以這一仗,曹操基本按照謀士荀攸的計策,“分其勢”,采用聲東擊西的辦法,假裝要從延津渡河,暗地裡集中優勢兵力,輕騎行軍,偷襲白馬外圍的袁軍,速戰速決。

曹勝。

(2)延津之戰

曹操從白馬帶着老百姓撤退時,袁紹從黎陽渡河追擊,在延津南又打了一次。這次靠的是曹操對人性的把握。

當時,對方有“五六千騎前後至”,而他們兵不過幾百,還帶着很多辎重。曹操是如何巧妙破敵的呢?

他令大家下馬,把辎重放在路上,果不其然,袁兵看到地上的物品被成功勾引,不顧敵人而搶起财物來。這時,曹操上馬帶領大家從坡上沖下,“大破之”,還殺了袁紹一大将。

“紹軍大震。”

曹二勝。

 官渡主力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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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的是,白馬之敗,沒有使袁紹清醒一點,他從黎陽過河時仍盛氣淩人。這時候的他,仍活在必勝的憧憬中。

延津失利後,他仍沒撤軍。但此時的他,估計是不甘心居多。雄赳赳而來,還沒站穩就被打的兩眼冒星,找不到北,怎麼能忍下這口氣?

越不甘心,失敗了就越慌,心越慌,越聽不得“失敗”類的字眼,愈發剛愎自用,意氣用事,然後就離失敗更近了些。

若非如此,何至于後面完全智商不在線?但凡對的建議概不采納,而錯的則“從谏如流”。

沒有實事求是的品質和勇氣,就隻能接受成王敗寇的結局了。

後來曹操主動撤軍到官渡。

這是地理位置的考慮。因為官渡比較靠近許,縮短了防線和補給線,對自己更有利。

事實上,曹雖有兩勝,但袁紹主力沒有太大損傷。從八月-十月,兩軍對峙,依然是袁攻曹守的态勢,曹操一度艱難。

“百姓疲乏,多叛應紹,軍乏食。”

沒有糧食可是很要命的事。

《三國演義》裡渲染之餘,不忘借機黑曹一把,說他耍詭計,先讓管糧官少發糧,群情激憤後,自己站出來大義凜然處決了糧官。我看到的倒不是他的詭計,而是處境之差他仍智商在線。如果告知實情,難免軍心渙散,靠什麼相持下去?殺一人赢得時間轉機,雖心狠,卻也見其決斷魄力,--他從來不做因小失大的事。

情勢艱難,一緻曹操也想過撤軍,寫信給他的大謀士荀彧問意見。

荀彧回信,“公以至弱當至強,若不能制,必為所乘……此用奇之時,不可失也。”

據史學家何茲全先生分析,當時若撤退,确實很危險,不僅官渡不守,許也難守。不管怎樣,這封信使曹操堅定了死扛到底的決心。

而轉機,就在他的堅持中到來了。

九月,袁紹數千輛軍糧到官渡,曹操接受荀攸建議,派人截擊,燒其辎重;十月,又有軍糧一萬多車運來,宿營在袁紹大營北四十裡的烏巢,曹操采納叛袁而來的許攸,親自率兵,火燒烏巢。

尤其第二次,火燒軍糧,大将淳于瓊被殺,還引發連鎖反應,袁軍大将張郃、高覽降曹(這兒少不了郭嘉的“功勞”。他因計策失敗怕袁紹責備,就反誣陷張郃、高覽二人欲投降曹操,那二人襲擊曹營本就失利,索性就真的降了)。

曹操大勝。

追究起來,雖然軍中不可一日無糧草,但到底不算得傷筋動骨,袁紹若是心志堅定者,暫回河北,再次卷土重來也未可知。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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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終究不是心志堅強的那個,心理上的潰不成軍、主動放棄是最緻命的。

和兒子袁譚逃回河北後,袁紹不到一年便嘔血而死。(對比下曹操攻呂布、張繡投降又叛還有赤壁之戰逃往華容道時的狼狽和堅韌,打不跨的勁頭,真是高下立分啊。)

但即使這樣,也并不至于讓袁氏集團徹底退出政治舞台。

不幸的是,袁氏集團内部矛盾爆發,不同的大臣擁立不同的兒子。為争奪權力,他們一會聯合抗曹,一會投靠曹操反擊兄弟。曹操完全掌握了主動。

而這内亂的種子,恰恰是袁紹一手埋下的。

當時他派了兩個兒子和侄子奔赴各地,卻把小兒子留在身邊。謀士們看出他屬意于小兒子,勸谏卻不聽,以緻大兒子、小兒子各起一派,禍起蕭牆,葬送了好不容易攢下的袁氏基業。

建安十二年,袁氏集團徹底被消滅。

《三國演義》裡曹操哭袁氏一節,真真讓人歎惋。袁紹曾經優勢那麼多,聲望那麼高,号召力那麼強,最後卻落得全家死光光。

寫在後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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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根結底,他性格上的缺陷是緻命的:好高骛遠又自命不凡,決策時不分輕重又剛愎自用,還有意志力薄弱。

曹操說他,“紹之為人,志大而智小,色厲而膽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畫不明,将驕而政令不一。”

在沒遇到更強大的對手之前,他的優勢是突出的,才能是卓越的,----足以遮掩性格上的缺陷。作為一個高官望族,和平日子裡,這些缺陷看不去也并不那麼要緊。

一旦面臨瞬息萬變的複雜局勢,尤其對手是曹操這樣富有超強判斷力、行動力,做事實事求是,善于洞察意志力超強的人,他就悲劇了。

二人簡略對比:

論個性:曹操是“少機警,有權數”;袁紹是“豎子不足與謀也!”

論判斷與決策力:曹操是“策得辄行,應變無窮”;袁紹是“多謀少決,失在後事”。

論用人:曹操是“唯才是舉”;袁紹是“唯名(氣)任用”。

論氣度:曹操對官渡之戰中寫降書給袁紹的人給予理解,書信付之一炬;袁紹則對苦苦勸阻其揮師南下的首席謀士沮授、田豐,說下獄就下獄,說撤職就撤職。

論知己知彼:曹操簡直是他肚子裡的蛔蟲;袁紹眼裡則隻有自己的成功。

論出師正義性:漢帝在曹操的許昌,無疑擁有名義上的正義;袁紹攻許,則是不正義。

論對百姓的愛護:解白馬之圍後,曹操“徙白馬軍民,沿河往西撤退”(何茲全);袁紹是連年戰争後,不留喘息機會,立馬着手滅曹。

論意志力:曹操敗走華容道何其狼狽,都時刻警惕士氣,常常放聲大笑;袁紹不過被燒了糧倉,大本營仍是在的,就憂憤嘔血,一命嗚呼。

也或許,是順利的前半生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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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這麼殘暴專橫,酒宴上殺人取樂的主兒,獨獨對袁紹網開一面。酒宴上袁紹和他拔刀相向,但不僅活的好好的,還逃往渤海,被封了郡守。也有過為人忌憚遭人壓制的時刻,但很快,十八路諸侯讨伐董卓,他毫無懸念的被推舉為盟主,風光無二。

他一生最大的一次挫折,---也是最光榮的一次戰績,當屬與公孫攢的幽州之争,連戰數年。公孫攢最後退居堅固的易京,幻想“百樓不破”,被袁紹挖地道被了……

或許正是這些經曆的疊加,讓袁紹愈發自大,甚至産生一種錯覺,管它懂不懂人性,聽不聽忠言,他總會有驚無險的。

其實,即便上述問題都存在,如果他能實事求是認識到自身的問題,事情未嘗沒有轉機。就像田豐、沮授所建議的,避免硬碰硬,以己之長攻其之短。

然而他不聽不進去啊!

看似偶然的失誤,其實是其性格早已決定了的必然。

從理論上來說,關于領導者素質模型一直有兩種觀點。

一是領導者素質先天論,即天生适合做領導,一是認為優秀的領導者可以經由後天學習而成就。

但無數管理實踐證明:先天不足者的後天努力最多使其成為一名優秀“管理者”而非“領導者”,而先天擁有領導者素質的人,他們的思維方式、行為方式往往與理論上的優秀領導者模型不謀而合。

一項調查發現,麻省理工學院斯隆商學院畢業的學生,最終進入企業成為管理者的比例都不到20%。。

這個研究結果和生活中很多人的疑問看似相反其實是同一個答案,這個問題是,“為什麼很多優秀的領導者并不是學管理的,但卻能把一個公司管理的和很好?”

答:因為“領導者”的基因一直存在他們的骨子裡,适當的時機才能被激勵、激發出來。看起來仿佛是學習而獲得,其實學習隻是外因,有沒有領導者的潛質才是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