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此片後,用“思之極恐”來形容我的心情不為過。

片子不長,隻有短短六分鐘左右,根據閱文作家“愛潛水的烏賊”的微小說改編,是用泥塑的手法來做的定格動畫,著名演員秦昊配音。講的故事看起來也很簡單:故事的主人公叫李冠軍,因為欠債,隻好跑回峨眉山老家躲債。正在愁腸百結之時,他忽然在自家院子裡發現了一張藏寶圖,圖上有父親寫的一句話:“内安其神,外去其欲,不可貪心。”李冠軍沒有細想這句話,反正眼前就有一筆錢能夠解決自己的燃眉之急就行。于是,他邀請發小跟自己一起前往山中尋寶。

他們爬山涉水,風餐露宿,一路備嘗艱辛,終于找到了那個藏寶洞。洞中無數的珍寶,無數的金銀,都在閃光,都在召喚:“快!快!快把我拿走!”兩人興奮不已,穿行在珍寶之中,這也想要,那也想要,簡直哪一樣都舍不得放棄。但這些其實不算什麼,洞中最驚豔的是那一株挺拔的棗樹,那可不是一般的棗樹啊,每一根枝丫上結的可是閃閃發亮的紅寶石棗子,兩人很想去采摘,但一想到藏寶圖上的那一行字,他們忍住了,迅速出洞回家,因為一種不祥之感湧上心頭。

他們這種預感是對的。李冠軍和發小回家後,清點寶物,相安無事,可是偏偏那顆閃着紅光的寶石棗卻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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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子可不得了,兩人心性頓時大變,你争我搶,你推我打,卻不知院子裡的棗樹早已經消失了。兩人在争搶中,從青年人變成了老年人,繼而變成了兩具白骨,而寶石棗滾落在地。

不久之後,院門打開,一位青年進來,眼見得眼前白骨森森,不禁搖頭。他把白骨和珍寶都埋在了院中棗樹之下,并在一張藏寶圖上寫下了“内安其神,外去其欲,不可貪心。”數年後,青年帶着孩子看着棗樹,孩子問他“爸爸,你在看什麼呀?”,青年告訴他,“冠軍呐,你以後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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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有一句非常重要的話,就是藏寶圖上那一句十二字箴言:“内安其神,外去其欲,不可貪心。”這句話出自于《真龍虎九仙經》。此書記載了天真皇人所傳授之法,其中記載了天真皇人語黃帝曰:“子欲修其身,先須靜其意。内安其神,外去其欲。當修其事,若衆患起,以氣理之。”而在《曆世真仙體道通鑒》中描述了天真皇人的長相:身體外貌詭異奇偉,身長九尺,而且身披黑毛。軒轅黃帝時,曾隐迹峨眉山,居住在懸崖絕壁之下用蒼玉築成的玉室中。玉室中的座具都是黃金做成,身邊侍者為仙童玉女,有太清仙王陪坐——據此可以推斷,那個藏寶的洞穴應該就是天真皇人的隐居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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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精妙的地方就在于它是一個循環叙事,故事的開端與結尾銜接在一起,構成了一個閉合的叙事圈套。驅動故事發展的其實就是“貪欲”, 十二字箴言就像是香煙盒子上标注的“吸煙有害健康”,該吸煙的人還是會吸,并不會有警告而罷休。而這部片子妙在李冠軍與發小其實并不沒有過分地“貪”,他們隻拿了一些珍寶回來,卻并不動心起念去要那個寶石棗。但是寶石棗卻跟了回來,從而導緻了兩個人的厄運。

所以這個故事并非是在說因為貪欲得到懲罰,而是要再上升到命運的層面,兩人無論是貪還是不貪,他們既然已經進入了寶藏洞,看到了寶石棗,他們的命運都已經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既定的悲劇結尾。而這個結尾又是新一輪故事的開端——可以說,這是一個被施咒的命運閉環。李冠軍就在這樣一個閉環中,不斷地體驗到焦灼、興奮、恐懼到死亡的全過程,正如博爾赫斯所說的:“命運之神沒有憐憫之心,上帝的長夜沒有盡期。你的肉體隻是時光,不停流逝的時光,你不過是每一個孤獨的瞬息。”

短片在情節鋪排和氛圍營造上都别具匠心,六分鐘雖短,卻不簡單,越細想就越能體會到其中的深意。我覺得值得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