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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二十年裡,若說真的要在世界所有導演當中選一個最為代表性的人物,克裡斯托弗·諾蘭一定是最為矚目的那一個。

中國影迷膜拜式地稱呼他為“諾神”,其名字的價值不言而喻。就連在中國萎靡的電影時期,他的出現也讓人不知不覺愛上了電影,很可能有人會不服氣,昆汀不是更有個性嗎?李安不是更具人文主義嗎?斯科塞斯不是更飒嗎?或者漫威電影不是票房更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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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裡斯托弗·諾蘭

拿導演之間相互比較顯然是愚蠢的,每個導演都有自己的風格,每個導演都有自己不可動搖的藝術價值體現。

那諾蘭憑什麼封“神”?

我記得在2008年,當《蝙蝠俠前傳:黑暗騎士崛起》轟動全世界時,人們歡呼雀躍,聲稱這就是我們想要看到的超級英雄,這就是我們想要感受到的電影文化,諾蘭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庫布裡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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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俠前傳:黑暗騎士》

這樣比喻是否合适我們另當别論,但要說在榮譽加冕的路上,諾蘭和庫布裡克幾乎一模一樣,這20年裡,諾蘭隻憑借《敦刻爾克》提名過一次奧斯卡最佳導演獎,那一年,他敗給了墨西哥三大神之一的吉爾莫·德爾·托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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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刻爾克》

從電影曆史的角度來說,幾乎沒有導演可以完美做到藝術和商業的平衡,當我們看大衛·林奇,看拉斯·馮-提爾,看吉姆·賈木許時,隻覺得藝術的感染力令人驚歎,但在商業的成績上,他們是另類的,是不受歡迎甚至是被人厭惡抗拒的,沒多少人想去電影院看《破浪》這樣的電影,也沒有多少人會清醒着看完《咖啡與香煙》這樣的藝術佳作。

而當我們看漫威,看《速度與激情》時,會完全沉浸在視覺感官和理想情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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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與香煙》

導演們都在試圖做調整,有的導演偏執成性,有的導演想踏入商業的領域,卻都鮮少有成功之作。

唯有諾蘭,他甚至做到了連庫布裡克都做不到的事,完成了商業和藝術的完美融合,并且不是一兩部,而是每一部電影,“諾神”稱号由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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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現代的電影工業制作上,好萊塢仍然偏向于視效大片,不管成片質量如何,用大量的特效來掩蓋故事和内容上的不足。

久而久之,人們産生厭倦感。但諾蘭很神奇的一點是,人們從不對他厭煩,我的一個朋友說過:隻要是諾蘭的電影,我可以毫無顧慮,大膽放心地走進電影院去看,而且我還特别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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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能隻說明一個問題,諾蘭很明白一點:電影首先是在為觀衆服務,其次才是個人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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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像他這般癡迷于空間、宇宙、時間的導演,恰好填補了人們對于未知的好奇心。每次看到諾蘭電影的票房成績,我都驚歎:比不得比不得,誰都比不得。

如果我是電影公司老闆,也會毫不猶豫給他砸錢,拍你想拍的,因為我一定會賺的盆滿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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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2012年蝙蝠俠系列破30億的票房簡直超神。

但更重要的一點,除了那些視覺盛宴,諾蘭是一個講故事的高手,更似一個情感專家。

在思想的延展性上他能夠把表達和視覺做到高度統一飽滿,人們在他影像中觀測到的不僅僅是虛無的空間關系,還有複雜的人類情感,無論是一個怎樣的構架,他都能夠打碎再重組,重組再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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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回到20年前,1998年的諾蘭年僅28歲,他熱愛鏡頭,熱愛編織夢境,于是拿着6000塊錢的投資,自己扛起了導演、編劇、攝影、剪輯等所有的活兒,拍攝了一部《追随》,驚豔得令人拍案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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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數人是通過《記憶碎片》認識諾蘭,但《追随》才是他的處女作,相比較他後續的電影,看過《追随》的人并不多,但它還是沖進了豆瓣電影TOP250。

而且這部電影才是真正奠基他影像風格的開端,因為有了《追随》,所以才有了《記憶碎片》,也因為有了《記憶碎片》,才有了我們後來看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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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碎片》

《追随》僅僅隻有69分鐘,黑白膠卷影像的質感,複古而粗粝,活像法國新浪潮時期的戈達爾和特呂弗。

69分鐘如何講好一個故事?又如何創造自己的風格?這部電影為我們做了一個極其巧妙的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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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了解諾蘭的人都知道他的影像組成很龐大,但《記憶碎片》卻是一個以倒叙的形式通過剪輯手法來進行“回憶”的連接。要說複雜,其實《追随》更為精悍,諾蘭把淩厲的剪輯手法和非線性叙事的故事鋪陳完整地對稱了前後的互文。

這和昆汀的《低俗小說》有異曲同工之妙,但《追随》受成本的限制,更為私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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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騙中騙”的故事隐藏在簡約的場景和鏡頭語言背後,一個導演橫空出世,成為了21世紀最具代表性的導演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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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湧動的街頭,一個男人自叙道:我是一個作家,也許不是,因為無聊透頂的生活,所以喜歡跟随陌生人,觀測他們的一舉一動,給自己充分的理由去相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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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他跟蹤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卻沒想到男人識破了他的跟蹤計劃,還對他坦白道:自己是一名入室竊賊,收集那些陌生人的物品,把它們裝進袋子裡。拿走他們的東西,才能讓他們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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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設定頗具獵奇風格,以自叙的方式引人入勝,而縱觀諾蘭所有的電影,其實用一句話便能概括他的影像風格:用最複雜迷人的語句描述最簡單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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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也是如此,一個男人通過跟蹤來認識自我,卻到後來被人反跟蹤,一個個謎團通過場景的插叙展現出迷人的環形叙事。

主角從跟蹤者成為被跟蹤者,他陷入泥沼,卻毫不知情,他陷入愛情,卻被人欺騙,他揭秘真相,卻不知自己已經成為真相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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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諾蘭的電影其實往往會沉迷在他的結構之中,卻會忽略他所要表達的電影主旨,拿《追随》來講,它接近“存在主義”的思想進階,一個作家通過窺視來了解社會,這是一種虛無的狀态,但他相信一個人時,卻被人所騙,這又是一種嘲諷當代社會冷漠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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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雖然隻有69分鐘,卻在處處埋下細節陷阱,等到最後的反轉才徹底意識到自己被諾蘭欺騙了,他的反套路和反類型化已然在《追随》就自成一派,而本來成本略低制作的膠片影像和極簡空間反倒成為了亮點,讓整部影片透露出濃郁的複古顆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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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諾蘭作為導演最大的價值體現,如何講故事。

在之後的二十年時間裡,他不斷衍生出新的電影世界觀,也不斷挑戰着自我的認知,明年上映的《信條》聽說是以“時間”為支線,用“倒流”的語境打響一場時間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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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上映的《信條》

而再看《追随》時,你會發覺他對電影的觸感是很敏銳的,什麼樣的鏡頭該拍,什麼樣的鏡頭毫無用處,又該如何成為一名出色的剪輯大師,幫助電影擺脫平凡的語境,這都是值得我們細細觀摩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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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更羨慕諾蘭的一點,是他懂得隐藏,隐藏“超我”,把電影當成“本我”,就像《追随》中那個西裝革履的竊賊一般,他隐藏自己的身份,隐藏自己的目的,最後隐藏自己的名字,消失在最後的人群中,把神秘留到了最後,沒人知道他是誰,他追随的也是諾蘭自己想追随的,是價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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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的二十年,他成全了自己,不再追随自己的身影,反而又一次隐藏,這時,我們才覺得時間就在咄嗟之間,諾蘭已經50,他的電影還能陪伴我們多久呢?

就像《星際穿越》中所說:我不害怕死亡,我害怕的是時間!但時間唯一的好處,是向我們證明了他是獨一無二的,更是我們所鐘愛的諾蘭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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