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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Gabriel Shear

        我已經百無聊賴地在影院坐了半個多小時,這才猛地想起自己是專程來看電影的。

        也許是劇情過于偏重文藝?但胡歌從影片甫一開場就扮作兇神惡煞狀,可能這樣說有些詞不達意,但給我的感覺卻頑固如此。他是那麼想演成兇神惡煞的樣子,隻是卻總讓我的印象溜向文藝視角的死胡同。按理說這應該是一部如簡介所說的警匪悲情片才對。

        這是在大銀幕上第二次看他演戲,上一次還要追溯到幾年前,《那年夏天你去了哪裡》,一部說不清是翻拍還是緻敬的姑且稱之為電影的實驗作品。那是一次愉快的觀影經曆,很少能夠在影院裡笑得那樣肆無忌憚了。嚴格來講,那也是第一次領教胡歌的演技。雖然隻是遭遇戰,但我還是成功地被他的表演給震撼得啞然失笑。在他大紅大紫的那兩年,貌似有幾部作品同時霸占着熒屏,但都不是喜歡的類型,而且也失去了追劇的耐心。美劇英劇都不看了,不看大陸劇集似乎也就更加說得過去并且底氣十足,也就幸好躲過了他的那些代表作吧。和友人聊起過胡歌的演技,分析的結果是作為密集資源高度濃縮的電影,膠片上的寸土寸金轉換到表演的層面和戲份的占比,也不允許演員的任何表情、動作和内心感受被無限拉長、稀釋,直觀地說就是不能摻水,這也是電影與電視劇的核心區别。特别是在當下動辄50+的集數面前,演員大可以病恹恹地慢慢拖将下去,施施然地愛他個幾十集也不知死活。但電影卻無法成全,時間已然被高度壓縮為90—120分鐘左右,死去活來也好,起死回生也罷,都隻能在這些個時間裡閃轉騰挪。可能正因如此,才導緻胡歌無法像在長篇劇集裡那樣從容,在每一個有時限的鏡頭裡,他變得不再灑脫或曰享盡特權,而任何細微的言行舉止都将在尺寸更具壓倒性優勢的銀幕上得以放大體現。如同這部電影,更多時候都隻是感受到他那噴薄欲出的激情像是制動失靈的大貨車從盤山公路上疾馳而下,驚天動地得有些尴尬的感覺,不知該為他還是為飚對手戲的演員覺得可惜。

        除卻演技的歇斯底裡與不擅收放,導演與前作相比時也有了一定深度地轉變,這來自于内心的不安,可能也來自野心的驅使,但顯然并非積極的信号。相對《白日焰火》裡笃定的鏡頭語彙和劇情理解的難易度,《南方車站的聚會》如同這名字本身一樣費解,而且導演強烈主觀的個人感情色彩彌漫始終,一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孤傲感不時流露。僞紀錄片式的畫面語言并不能讓人偶有走入影片和劇中個人内心,當胡歌的鏡頭一出現便會恰到好處地攔停那種叙事節奏,反倒不如《白日焰火》準确無誤地告訴觀衆這就是一部普通的電影。無助于劇情延展的因素還有很多,甚至那些充斥在角落裡的性暗示鏡頭都顯得如此多餘和嘩衆取寵。當雨傘穿體這一讓導演引以為傲的血腥場面終于華麗登場時,也幾乎宣告此片徹底流為一部平庸之作,再沒有了《白日焰火》給人的那種冰天雪地裡奮力去抓住火種的希望感。

        我在努力回想電影所講述的故事,卻發現記憶變得不再可靠,有太多與劇情無關的線索和雜念穿插進來,幹擾着我想要了解的好奇心。因為場次的緣故,觀衆寥寥,刷手機也就不怕幹擾到旁人,這也給了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不用一直盯着銀幕去費神。于是大部分的時間,我還是未能融入影片,滿腦子想的是《好萊塢往事》《愛爾蘭人》,這是兩部剛剛于網絡“上映”的佳作。偶爾看一眼桂綸鎂,但也變得陌生了,像她在影片裡所講的方言一樣陌生,一樣别扭。

        但最大的問題應該還是來自劇本,隻能說這個故事并不夠好看,早早便失去了懸念和動力,一部分是演員不懂保留體力,一部分是導演想要高深莫測。總之,在這幾股蠻力的絞殺下,我坐立不安,掙紮不已。時間尚早,我不知道走出影院可以去哪,又或是能夠幹什麼。不争氣的入冬再次無望,現在外面應該很熱,滿街的人流和匆忙的步履,都比影院更讓人感到壓抑。但我坐在這裡,卻無法保持安心,隻是機械地低頭注視着手機,偶爾擡頭掃一眼前方,像一個玩忽職守的門衛。

        這隻能是胡歌與桂綸鎂還有廖凡等人之間的一場無聊聚會,雖然他們一個個都感到隆重無比嚴陣以待。卻完全與我無關,但也不盡然,否則我也不會坐在這裡,畢竟也是要付出各種成本。

        可能刁亦男導演在獲大獎後,從内而外,整個人再也回不到曾經樸素的過往,變作了一位背負着沉重包袱的創作者,變得開始習慣自我過審以緻于神經緊張束手束腳。從影片第一分鐘開始,就步入了發力過猛的無限循環,像是一位剛學寫詩的少年,口中喃喃自語“愛上層樓,愛上層樓”。

        要抓緊時間好好看一會了,否則就快出片尾字幕了。(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