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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上的夏洛克》很簡單,直線式叙事,小村子裡,農民超英翻新老房子,雇了村裡人來幫忙,好菜好肉招待着,樹河在買菜路上遭遇車禍,住了院,外甥不想報警,為了醫保,超英堅持報警,為了真相與正義。就這樣,一方面,超英攤上了樹河的巨額醫藥費,一方面,他與好友占義組成探案小隊,絞盡腦汁找出肇事者。
雖然許多關于這部電影的介紹都會把它加上懸疑的标簽,但事實上,它不夠懸疑,無論是事件,還是氛圍,都小兒科。它就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在農村中經常能看到的。事件背後也不會牽涉出什麼政治意味的東西,不像《秋菊打官司》《我不是潘金蓮》。
正因為它平常,才能讓人感受到真實感,才能讓人去思考不平常的地方。正所謂以小見大,小的是事件,大的是人生。我們隻看開頭與結尾的話,會發現這是一個一場空的故事,一切都是徒勞的,一切都沒有改變,一切又都回到平常。這就是西西弗斯式的遭遇。
超英報警後,跟着警察一起去勘察現場。警察從監控、路況、天氣三方面分析,表示要找到肇事者很有難度。這也就早已說明了這個事件的無解了。
超英和占義不死心,還想靠自己去找肇事者。求人不行求神,隻要有一個方向,就死磕下去。所以,當你看到兩人找到一段視頻就鎖定三個嫌疑犯,覺得不符合邏輯時,請不要糾結,不要反感,他們就是這樣,靠的真不是如夏洛克般聰明的頭腦去推理,而是直覺般地找到一點線索就順杆爬。
最能給我一種西西弗斯式感覺的鏡頭,是超英和占義兩人并肩坐在電動三輪車上。他們面向前方,而鏡頭則是從正前方對着他們,形成一個人物與觀衆面對面的情景。這樣的設計在全片多次運用。也可以看出事件并不重要,人物才是重點。
西西弗斯是負重前行的,超英和占義也是負重前行的,這個重量來自于樹河的病情和住院費。他們心中懷抱着一個信念,一定要找到肇事者。
加缪的《西西弗神話》提到:“攀登山頂的拼搏本身足以充實一顆人心。應當想象西西弗是幸福的。”西西弗雖然受到神的詛咒,但他以推舉岩石的攀登姿态去對抗和否認諸神,即使結局一樣,但過程他是幸福的。
超英也是幸福的,從最後三個好友一起走向西瓜地的畫面來看,他們都是幸福的。超英懷着一顆單純樸實的心,因為朋友是幫自己做事受傷的,所以一定要替他讨回公道。而另外兩人則是有着農村人的義氣,都是村裡人。
當然,可以不用提升到哲學層面,就回到實實在在的農村,他們都是實實在在的農村人,一切隻要跟平常一樣,那也很好。
2.這是極具農村特點的電影,拍攝地點在農村,演員也是農民,所以也最能展現出農村的樣貌。
農村裡那些破破爛爛、殘舊的土坯房,每個人都是赤膊上身,在工地吃飯就是一人端着一個碗,蹲在沙土上吃起來。這都是給人最真實的感覺。
農村人樸實無華,當然,農村也有不好的地方,這裡就以樹河的外甥來當個反派,因為窮,他有點勢利眼,隻盯着錢,想着有人出錢,就賴上誰,完全不顧人家是幫他舅。
影片比較多展示的還是農村美好的一面。如藍天白雲,大片樹林,夕陽西下,有幾個鏡頭的畫面真的好美呀,給人幹淨,純潔之美。
還有最具農村特色的一點就是農村的人情世故,一有事情,有需要,一個電話打過去,問你認識誰誰誰,誰又認識誰誰誰,然後就叫過來幫忙。這就是農村,地就那麼大,人就那麼多,都有着一層層關系。這打電話的場景出現了兩次,每次都頗具喜感,尤其是大晚上叫人來推車那段。
對了,這部影片還是一部喜劇片,而讓我們發笑的點在于人物的笨拙。這又有點像堂·吉诃德,反正啥也不懂,又啥也不管,就一門心思去做,這當中就會鬧出笑話了。
笑點就在他們三次去找肇事者,都要想方設法去隐藏自己,去混入人家地盤。笨拙的躲藏,笨拙的對抗,都讓人想笑,這個笑不是優越感,而是有意思。要麼假裝買東西的,要麼翻牆,要麼假裝送外賣的,真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