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蘭多由男性轉變為女性,重要的不是針對這性别轉換本身去進行獵奇式的思考與遐想,也不應當過多去思想其長壽生命與曆史進程關系等等現世命題。談及影片初衷,甚至是伍爾夫本人,或許都沒有過多地去投入這方面的考量。“奧蘭多”的藝術生命與文學價值,更多在于對人自身價值的定義。就拿蒂爾達·斯文頓在《奧蘭多》首映30周年之際的發言來說,“奧蘭多的性别不是關鍵所在,如果伍爾夫再将小說繼續寫下1000章,說不定在第50章的時候奧蘭多就會變成一隻狐狸,甚至是一杯威士忌。”重要的是對自我意義的尋找、對社會在性别之下對我們所強加的種種角色要求的拒絕。在四百年的漫長生命旅程中,奧蘭多在懵懂青澀中逐漸成長,最終完成了對自我的救贖,性别所帶來的社會枷鎖再也無法束縛住自由的靈魂,他(她)以生理上的女性性别與一種精神上“雌雄同體”的中間狀态,安穩祥和、純真幸福地走向了新的生活。
七段樂章式的結構,組成了九十分鐘的生命交響曲,四百年的壯闊曆史在奧蘭多的目光之側飛逝。“死亡”、“愛情”、“詩歌”、“政治”、“性”、“社交”、“新生”,七個具有永恒宿命般的主題,編織着生命曆程中的方寸脈絡,如同但丁的三重樂章叙事——地獄中的苦難協奏曲、煉獄間的希望變奏曲、天堂裡的神聖交響曲,生命進退随着音樂的變幻交錯而奔騰入海,直至找到自己真正的心靈歸屬。對于奧蘭多來說,兩性的獨特生命體驗使得其能夠站在客觀角度,去審視性别區分所帶給兩性各自的身份枷鎖,并且能夠意識到放下這些人為設立的限制與”責任“後,人才能夠獲得真正的自由與解放,才能夠在最大程度上去實現個人價值。正如與奧蘭多邂逅的男人謝爾頓所言,“男人不必為所謂的人生事業鞠躬盡瘁而抛下一切,女人也不必為了一個賢良淑德的名号而傾盡餘生在生育持家之中”。伍爾夫認為,兩性關系需要随着時代發展而改變,正如女性奧蘭多面對大公求婚時的“因為我仰慕于你啊!”而瞬間回想起百年以前自己身為男性也發出過同樣求愛言語,在這一瞬間,她深刻地意識到男權社會的傲慢與偏見是多麼令人惱怒,而這卻正是男性身份者很難意識到的自身問題。而同樣,男性也需要女性的支持與理解,兩性關系之間急需有效的溝通與交流。
陽剛不是男性的限定詞語,陰柔也不是所謂的女性特質,正如伍爾夫所說,“最偉大的靈魂總是雌雄同體”,沒有界限與邊緣,而不斷去探索未知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