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鱿魚遊戲》第一季很好看,在“大逃殺”的類型特征下,揭示了社會階層真相:底層互害,高層以此取樂,中層從中謀利。第二季拖了這麼久,很大程度上在于升級的難度:遊戲當然可以升級,但血漿迸濺得再猛烈又能如何?所以升級的關鍵不在類型特征上,而在寓意上。

第二季做到了。李政宰再次進入遊戲,一開始也是延續了上一季的“求生”路線,但到了最後一集,他将槍口改為對準管理層,目标從求生、求勝進階為颠覆系統。這無疑是第一季沒有的思想實驗。

在這裡,不要太以勝敗論英雄了。從寓意上講,重要是的實驗本身:總要演練一下,看看這條路是否走得通。嘗試新的出路本身就是意義,也是社會進步的推動力。那些一副“主角傻B我最精明我就知道丫成不了”的“大聰明”們,從來無法推動任何進步。從人物上講,有勇氣挑戰既有社會結構,突破階層壁壘向上沖擊的主人公,才值得我們看。有人批主角不聰明,但一個聰明的人如何在不公的社會結構中鑽營取利,這有什麼看頭。還有人批主角“聖母”。首先,“聖母”如何能成為一個貶義詞,已經讓我想吐。環顧被批為“聖母”的價值,無非就是願意為他人着想,甚至願意犧牲自己利他。如果這居然是值得唾棄的,那難怪隻有自私自利能揚眉吐氣、趾高氣昂地暢行于世了。豆瓣上很多人最喜歡一邊批别人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一邊自己毫無察覺地倡導和踐行精緻的利己主義。在一個不公平的社會裡,他們隻會配合不公,頂多像那些面具人一樣,學會從制度漏洞裡“偷”一些利益,他們最喜歡的就是朝主角這樣的反叛者開槍,然後得意地标榜:像他們這樣靠賣器官占了上層一點點便宜的人,才是最牛逼的反叛者。

主角失敗了。這也是寓言。

從結構上,這也是一個新穎的嘗試:第二季的大結局,結在了傳統三幕結構的第二幕結尾:all is lost, 主角陷入最低谷。傳統戲劇三幕結構的第二幕要結在這兒,是為了第三幕高潮的到來:在最低谷過後,才能regroup,重新出發,全面反擊,反敗為勝。所以《鱿魚遊戲》第二季的結尾,天然令人期待下一季。當然,三幕結構隻是一種觀衆在長期觀影後形成的心理模式,創作者可以利用它,但不必須遵守它。第三季會不會有傳統意義上的“高潮”,還需拭目以待。

人物上,變性人最出彩。一直羞答答低調做人的她,在反擊到來時煥發出特種兵中士的職業軍人素養,形成耀眼的人物弧光。這與一直喊着口号給自己和别人打氣、在關鍵時刻卻突然崩潰、蜷縮在牆角的海軍陸戰隊員,相映成趣。當然,後者這也是正常人的反應。

最後提一件小事,彈幕裡看到有人在抱怨節奏慢,然後後面有人回了他一句:你就喜歡看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