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快樂,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原軍士說出最後的台詞,伴随着配樂的高潮,影片便結束了,隻剩音符遊蕩在我的腦海中,不斷攪動着我的心。聖誕快樂,不僅是一句祝福,更是兩個文化的和解,雖然和解的雙方都輸了,不過理解和愛被長久的留下了。
影片的舞台設立在1942年日本駐印尼的戰俘營裡,開場在一間局促的屋内,因聽不懂英國戰俘的交流,一位日本軍官便打傷了一位英國軍人,軍官來此的目的是要帶走一個重要的戰俘,不料卻引發了這樣的沖突,電影便是在這樣的矛盾中開場了。接着是一個長鏡頭,内容是軍官帶着那個戰俘走向某處,背景中響起熟悉的配樂,是由坂本龍一作曲的,名叫《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的曲子,初次看到這個片段的時候,我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震懾住了,配樂是激昂、靈動的,不過卻又如鲠在喉般的隐痛着,含蓄而悠長,就像他們行走着的這個長鏡頭一樣,一如後續他們的命運一般,隻是剛看的時候并不能體會這首配樂中的種種。
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個刑場,第二個矛盾誕生了,準确來說是被揭露出來了。刑場上齊齊的站了一圈日本兵,在看到軍官來時,由一人發号施令,全體又齊齊的行禮,這一圈象征着秩序,堅定而統一的秩序;鏡頭拉近,可以看清地上的兩個人,一個亞洲面孔、一個歐美面孔,兩人姿勢相似,都是趴着,不過亞洲面孔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并且遍體鱗傷,輕易就能看出,這次要處罰的是誰。圈中的二人顯得十分渺小。軍官道出了原由,日本(其實是朝鮮守衛,不過因其受日本文化影響更甚,姑且稱其日本守衛)守衛性侵了歐洲戰俘,再看地上二人表情,歐洲戰俘神情憂慮并摻雜着不解,日本守衛的神情則包含着恐懼和愧疚,且一開始是死命低着頭的,直到被軍官強行用刀柄把他的頭挑起,導演通過面部表情的特寫,便輕易區别了兩種心理。這便是第二個矛盾,也是影片最大的矛盾之一,是不可調和的,文化矛盾。軍官讓日本守衛自殺,其實不必軍官發話,犯錯的人自己就有了自我了斷的念頭,自殺,在日本文化中是無上的榮光,是謝罪的最高手段,代表着日本民族内心的狂熱和毀滅,日本是個建在邊緣的國家,領土不過小小島國且有朝一日就有可能被海覆蓋,所以日本民族的心理便是時刻面向毀滅的,是浪漫的但也是極度消極的,這種心理是不可能被西方所理解的,西方幾乎所有宗教都是反對自殺的,認為自殺便是一種罪過,是愧對于上帝的,死後定會下地獄,更不必說自願甚至心懷榮光的自殺了。日本人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羞辱的,以死明志便是他們的最高手段,而西方則看重餘後的發展,當前的羞辱我應當寬恕,當前的罪過我将背負着走下去,用我的餘生慢慢償還,第二個矛盾便是建立在這樣兩種立場上的,不可調和的,且由于該矛盾處于秩序的監視下,因此更加難以調和,日本守衛隻能以死明志,而歐洲的戰俘也在守衛死後随他而去了,過度驚吓導緻戰俘咬斷了舌頭,最後被舌頭噎死了。這也是影片中最先因文化矛盾而犧牲的人,此後還會有。
文化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想必矛盾雙方都很痛苦吧,不過我想最痛苦的莫過于試圖調解矛盾的,立在雙方中間的那個人,那個重要的戰俘,約翰·勞倫斯,影片正是以他的名字命名,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為什麼以他命名,如果看過電影不難知道,他戲份雖多,但更像一個重要的配角,為什麼不以主角的名字命名?答案也很簡單,兩個主角代表對立的兩個立場,而勞倫斯是中間人,是相對客觀去看待兩個立場的人,是能夠見證一切走到最後而最不可能受立場矛盾波及的人,同樣,也是最痛苦的人,他竭力希望雙方放下仇恨,希望一個文化能向另一個文化讓步(因為他們是戰俘,力量很弱小,我覺得他更想讓自己這邊的文化讓步以求保全),不過對于雙方的嘗試他都失敗了,這就又要引出另一個角色,代表西方文化的主角,傑克·西裡爾斯。
傑克·西裡爾斯,在這部影片裡他本身就是一個象征,象征着不羁、突破和熱情,他的出場就是證明,他出場在他自己的審判會上,一場在他眼裡荒誕無比的審判會,先是被日方懷疑是否用的假名,原因是日本士兵投降一定會用假名,後來又他被質疑領導一隻不存在的武裝力量,最後在沒有辯護律師的情況下便判了他死刑,他此時身處絕對的秩序下,這種秩序充斥着暴力和無情,他自知無力辯護卻仍在為自己發聲,或許正是這種勇敢的舉動觸動了另一位主人公,代表日本的世野井隊長。
似乎在看看到傑克的第一眼時,世野井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導演給了一個面部特寫,在見到傑克并簡單聽過他的論述後,鏡頭逐漸拉近,世野井的臉上布滿了動容,似乎驚訝于這樣高傲而純真的靈魂,以至于在死刑行刑時救下了傑克,并把他帶回了戰俘營地,一顆種子這時已經悄然在世野井的心中種下。
世野井本人也并非傳統殘暴的日本軍官,這也是他能夠勝任主人公的原因,他的性格中存有優柔,本質上他很善良,并不濫殺或是肆意體罰不過正因他區别于傳統的日本軍人,則更為這部影片添加了一抹凄美的色彩,原因我之後會提。
回到第二次矛盾,這次矛盾激起了世野井對于戰俘的不滿,因為戰俘對于觀看處刑(切腹自盡)極度抗拒,且屢次提出抗議,他認為這是因為這些人缺乏像他那樣的教化,于是勒令全體齋戒48小時,這就是第三次矛盾的導火索。齋戒,就是不吃不喝,通過切斷生存養料的供給,來幫助人們擺脫懶惰——精神上的懶惰,這自然不能被戰俘們所接受,在他們看來,這是毫無意義的,實際上确實毫無意義,如果讓無心齋戒的人不吃不喝也隻是單純的虐待他們罷了,因此傑克忍無可忍了,在齋戒的第二天,他消失了一段時間,回來時帶着一籃子花,以紀念死去歐洲戰俘的名義,其中藏着食物,我想此刻紀念逝者和進食在他看來同樣重要吧,縱使知道自己因此可能受罰,但他卻絲毫沒顯出猶豫。消息還是不胫而走,這次的為什麼會被發現我覺得已經不再重要了,可能是有的戰俘告密了可能是恰巧被日本人看見了,不管怎樣,隻要他們仍然共處在這個戰俘營,矛盾就必然會産生,這次被的矛盾并非随機的偶然事件,而是一個必然的偶然。食物和花帶來了希望,戰俘的宿舍傳出了歌聲,是為聖誕節做的準備。歌聲很快被打斷了,一隊日本士兵憤怒的沖進來,查出了食物,也看到了死者床鋪上的花,一個小官拿起花質問傑克,傑克卻幾口把花吃掉了,他吃着花,表情歡欣又透着些不屑,日本人驚呆了,他們眼中的傑克好像一個魔鬼在啃食着他們的靈魂,這種行為是決不允許發生的,哪怕隻是一點苗頭都足夠他們暴跳如雷,于是他們毆打了傑克,接着要強行押走他,押走傑克時是一個跟蹤鏡頭,傑克壓低身體不肯起來,像在拼命抵抗,雙腳在地上不斷磨蹭,一開始隻能看到他的背面,接着他轉過身,看到他的表情,是頑童般的歡笑,他抵抗的同時也在嘲笑,嘲笑日本人的固執和瘋狂。嘈雜的聲音吸引來了世野井,當傑克被帶到他面前并被告知傑克犯的事之後,鏡頭給到傑克,他右手舉着一朵花,似笑非笑,目光堅定的注視着世野井,我被這個鏡頭深深打動了,花,是希望、是溫暖、是愛、是理解、是和平,是一切美麗的象征,正被傑克舉起,像要遞給世野井般的拿在手裡,這不僅是一朵花,是兩個人、兩個民族、兩個世界的橄榄枝,傑克在傳遞一種信念——真情,我覺得從此時起電影主旨便由文化的矛盾轉向對一種共通的感情的探讨,傑克也漸漸變為一種真情的象征。
第三次矛盾中,日本人對戰俘宿舍進行了細緻的搜查,并發現了一個收音機,戰争期間,這類設備很可能成為情報洩露的關鍵,一旦和遠距離交流挂鈎基本難逃一死,由于是在戰俘宿舍發現,因此同傑克(因犯事)一起被帶走的還有負責戰俘和日本人溝通的勞倫斯。他和傑克被關到了一個囚營,夜間一個日本兵來暗殺傑克,不料被發現後制服了,傑克奪了刀,想帶勞倫斯越獄,途中遇到了世野井,在看到兩個囚犯時,世野井拔出了刀,做好了決鬥的準備,傑克開始時握着刀,後來笑着插到了地上,同樣也是将冷血和仇恨插在了地上,給敵人的是一個無奈的笑臉,為什麼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呢?為什麼我們同樣是人,會走到如此不同的境地呢?他的笑似乎在質問世野井,世野井也在問他為什麼要放下武器,為什麼不用他決鬥,赢了就可以自由了呀!沒有必要了,自由如果一定要通過搏殺獲得,那傑克甯可不要自由。
這不僅是第三次的矛盾,也是第二次的真情流露。
刺殺傑克的人畏罪自殺了,他死之前說傑克是世野井隊長心中的魔鬼。
接着是一個很“有趣”的場景,為悼念死去的士兵,原軍士在禮堂念咒祈福,在場的還有世野井以及被帶來的勞倫斯,原軍士念咒的樣子似乎一切事不關己。世野井可以說是開門見山,他希望勞倫斯承擔收音機的罪過,既然有罪,就必須有人背負罪名,不管真相如何,這是他的秩序是他信奉的信條,他希望勞倫斯為他而死。勞倫斯絕望了,他憤怒的辯護、将祭壇破壞發洩,但他最後還是絕望了,隻是他仍舊沒有妥協,他說他不是為了世野井而死,不是為了那可笑的秩序而死。期間很有意思的角色便是原軍士,他全程都在念咒,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他知道勞倫斯是被冤枉的,因此逃避加入對話,而是通過念咒來洗清自己的罪惡,并且洗腦自己,他想讓自己堅持自己是對的,直到勞倫斯憤怒的沖過來将祭壇破壞掉,他才如夢初醒般的回到了當下,我覺得原軍士這個角色代表尚未開化的孩童,他雖然受父母(日本文化)影響,但内心的童稚沒有泯滅,孩童的善良和膽怯都在他身上有所體現,他逃避罪惡是因為他善良,但他放任罪惡是因為他膽怯。
勞倫斯和傑克再度被關回了大牢,他們接下來會有一次隐喻性很強的對話,原因在于他們都意識到自己或許命不久矣,過去的回憶紛紛湧上心頭,就是俗稱的走馬燈。起先是勞倫斯的回憶,過去新加坡淪陷前,他曾見過一個姑娘,他說她是一個特别的人,他們在酒店相談甚歡并約好隔天再次相見,隻是天有不測,勞倫斯臨時接到任務離開了數日,回來時新加坡早已戰火紛飛,他本是不抱希望的回到了酒店,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終身難忘,那個姑娘,依舊站在他們離别時的位置,一絲一毫沒有變動,那場景就好像他剛出去買了包煙回來一般,這讓我想到辛棄疾的一首詩: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那是一種震撼的驚喜,進而讓勞倫斯驚恐,因為這樣的情感他難以承受,他此時瞥見了真情。這個場景可以解讀為女子情癡等意中人,但我覺得情感不夠,裡面是有一種更為強大的力量的,到底是什麼讓一個女子在戰火紛飛的時候堅持在一個地方守候一個甚至可能不會來的人呢?是承諾,是信任,是寬容和理解,是無私的愛,不是愛情而是真正的愛,是真情,而真情不會被時間和戰争等外在因素動搖,它的力量遠勝過這些外在的幹擾,是不被打擾的淨土且永遠純白無暇。這些都被勞倫斯瞥見了,但他沒有把握住,這個故事也基本被他匆匆帶過,後來他也說不願往下叙說了。
接着是傑克的故事,傑克不是瞥見,他是因放開了真情而悔恨。
傑克的弟弟生來便是一副好嗓子,歌聲清脆動聽,就要鑽到人心上去,并且弟弟生性溫和善良,是一個可愛可親的人,然而傑克隻因童年時的一次事故,弟弟未順他的意,就放開了長久緊握着弟弟的手。長大一些之後,他們去了同一所中學,他幾乎從不主動接觸弟弟,他厭煩弟弟的存在,總在回避,視真情于不顧,就和他們中學其他學生一樣,沒人喜歡他的弟弟。有一次,弟弟被一幫學生簇擁着擡到了水池邊,他們起哄,拿弟弟開玩笑,大叫着讓他唱歌,他們知道他唱歌好聽,于是他唱了,他的歌聲一如既往的動人心弦,起哄沉默了,真情通過歌聲在學生中傳遞,鏡頭中挨着弟弟的人的表情由怒氣轉為好奇,我想每個人的表情都會是這樣,他們好奇世上竟有這樣的情感,能打動自己麻木的内心,隻是歌聲的力量有限,真情的傳播随着歌聲的結束結束了,大家重新找回了暴力,重新開始宣洩、浮躁,他們扒掉弟弟的上衣将他拖入水中,接着嘲笑他,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這一切都被傑克看在眼裡,此時的傑克心中毫無悔恨,就和那些麻木的學生一樣,他們經不住這樣強大的感情,就去玷污它試圖同化它,他們成功了,弟弟再也沒有唱過歌。長大後的傑克經曆了種種磨難,看遍世态炎涼,才終于醒悟自己錯失了什麼,如今他隻想再見弟弟一面,再聽到弟弟的歌聲,再次握住弟弟的手。過去的事已經無法挽回,如今他重拾了真情,他絕不會輕易放手,他想讓自己成為真情的媒介,去感化麻木的體制。
回憶戛然而止,有人來“接”他們了,今天是聖誕節,他們自嘲的稱那些人是送牛奶的,聖誕節應該多給一瓶吧。大概是要行刑了,兩個人都要。
不過出乎二人意料,他們被帶到了原軍士那裡,原軍士喝的醉醺醺的,嬉皮笑臉的樣子活像個頑童,是呀,他就是一個未被徹底規訓的“頑童”,他想送已經絕望的二人一份聖誕禮物,他想做一回聖誕老人,這次真情戰勝了怯懦,聖誕禮物就是免去二人莫須有的罪,原軍士笑的非常開心,這可能是最近他最開心的時刻了,雖然部分是受酒精的影響,他做了自己認為正确的事,而不是冷酷的秩序指導他做的事。當二人要離開的時候,他大聲叫住勞倫斯,并說到:聖誕快樂、聖誕快樂。一句聖誕快樂,足以溫暖當下的嚴冬,在處處壓迫透不過氣的當下,在人性幾乎蕩然無存的當下,隻是一句聖誕快樂和一個聖誕老人就足夠了。傑克笑着說原軍士瘋了,在秩序中,他是瘋了,盡管他隻是保存了人性和愛心,盡管他隻是借由寬恕别人這樣簡單的方式展現了出來了,他仍是“瘋”了,但我覺得,他“瘋”的光榮,傑克應該也是這樣想的。
原軍士的“發瘋”間接導緻了第四次矛盾,是全劇最高潮的矛盾。世野井很早就想知道戰俘中武器專家的名單,為此軟硬兼施找過戰俘的領頭(不是勞倫斯),不過對方非常固執,如今世野井已經忍無可忍,外加原軍士擅自釋放囚犯,他終于爆發了,他要求集合全部戰俘集合,包括傷殘的,此刻他的心中一定沒有任何人性殘留,有的隻是戰争中軍人的殘酷。人集齊了,其中一個病重戰俘不堪重負當場猝死了。戰俘領頭大聲斥責世野井。鏡頭此時轉到世野井的視角,我們随着他的視角看到的,是滿目瘡痍,受戰争摧殘的一個個士兵,拖着殘破的軀體矗立着,有的因為難受顯出憂郁的神色,有的則在怒視世野井,斥責他毫無人性。太沉痛了,我想世野井在看到這些時也會動搖了,他做的是對的嗎?人們要為了這些無意義的矛盾互相傷殘到何時。這些念頭不過一閃而過,他回歸冷酷,由于領頭一直不可能交代名單,他要當衆處決領頭。一切都将塵埃落定,他仍是冷血的軍人,他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不過真情站出來了,他的同理心、人性、熱情、對生命的憐惜感,一切一切的真情換作具象站出來了,傑克,站出來了。傑克從人群中總出來,徑直來到世野井身前,世野井慌了,此時他不能回頭了,他必須心狠手辣才行,于是他用力推開傑克,力氣大的甚至将傑克推倒了,他在排斥自己内心的真情實感,隻是傑克站起來了,走過去,什麼都沒說,隻是吻了他的雙頰,他終于崩潰了,他已經不能回頭但情感已不容他繼續做違背内心的事了,内心無限的矛盾讓他昏厥了。周圍士兵見狀對傑克群起而攻之,像一群野獸撕咬獵物的殘肢。真情輸了,也赢了。
無知的人太過可笑,另一個軍官暫時接替了世野井來管理戰俘,他命令将傑克埋起來,似乎覺得隻是将不理解不願接受的情感埋到哪兒藏起來就能解決問題,他們就這樣把真摯的情感埋在了地下,繼續他們麻木的生活。
世野井到最後也沒能完全了解其中的真意,隻是對傑克生出了朦胧的敬意。傑克并沒有被完全活埋,他的頭被留在外面呼吸,那是世野井真情的殘留。夜色中,在傑克将死之際,世野井割下了傑克的一縷頭發并深深表示了自己的敬意,一次鞠躬一次敬禮,這是他對一個偉大靈魂最真摯的敬意。傑克死時他的臉上有一隻潔白的蛾子,像他靈魂一樣潔白,也象征着他的命運如飛蛾撲火般明亮絢麗。
故事到此并沒有結束。時間來到四年後,是戰後的某處關押戰犯的牢房,勞倫斯與原軍士時隔多年再次重逢了,隻是此刻立場轉換了,勞倫斯是戰勝方是強勢的一方,而戰敗的日本人原軍士成了階下囚,可是這又有什麼影響呢,雙方早已對彼此有了了解也接受了彼此,種種矛盾在兩人間已經蕩然無存。這次重逢對話都是用英語進行的,原軍士學習了英語,這再次印證原軍士是個“孩子”,孩子總是要通過學習去進步,通過不斷了解世界來變得豁達,原軍士本可以繼續學習成才的,他已經了解了勞倫斯的文化,今後還可以了解更多,見識更多,和更多文化和解,隻是事實偏偏過于殘酷,秩序偏偏過于殘酷,他是戰敗國的戰犯,明天就要被處死,他問勞倫斯為什麼要處死他,他隻是犯了每一個軍人都會犯的錯呀,是呀,哪國的軍人不都是服從命令,接受完全的支配,他到底做錯了什麼?勞倫斯回答,他不過是自以為正确的人的犧牲品,如今判他死刑的那些人和過去戰俘營裡的日本人一樣,都認為自己是對的,其實他們都錯了,勞倫斯和原軍士也都錯了,而後,兩人釋懷的笑了,一切都在此時此刻失去了意義,一切都在此時此刻和解了。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探監快要結束的時候,勞倫斯說起那次聖誕節,他問原軍士是否記得傑克,原軍士回答好巧,我昨天正夢到他,勞倫斯說傑克在我們每個人心中都種下了一顆種子,現在是收獲果實的時候了。是呀,世野井、勞倫斯、原軍士,每個目睹了那次聖誕的人,每個目睹了傑克壯舉的人的心中,一定都被播種了一顆種子,隻是長出的果實有好有壞,原軍士和勞倫斯的,一定是最甘甜的果實。
熟悉的配樂漸漸想起,勞倫斯轉身離去,卻被熟悉的聲音叫住,熟悉的音量熟悉的語調,是那年聖誕的聖誕老人,勞倫斯回過頭,眼中閃着淚光,聖誕老人開口了:“聖誕快樂,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音樂也随之來到了高潮,影片落幕了,唯有真情交雜着音符,回蕩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