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期望越高、失望愈大,特别在略略翻過《陸犯焉識》後,再去看這部《歸來》。不過演員的出彩演繹,很好地掩蓋了影片本身的單薄與寡淡。走出影院那刻,突然想到,這部片子不似老謀子以往桃紅柳綠的濃烈色彩風格,他隻是試圖用素淡的鏡頭、平凡的場景、熟識的音樂,去演繹一個那個時代的隐忍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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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蘇轼寫過“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鬓如霜”,到了我們《歸來》這裡,陸焉識應該能切身體會這種悲恸。在經曆了漫長凄苦的右派改造生涯,遭遇了火車站相見不能相擁的痛摧心肝後,他喜滋滋地回到了闊别20年的家。眼前的愛人雖然容顔老去,可是他愛她的心依舊坦坦蕩蕩。知識分子的酸腐呀,讓他在相逢的那刻,依舊保持矜持、彬彬有禮,雖然眼角眉梢已經藏不住濃濃的愛意。她的反應則有些木讷、疏遠,然而不失大體。我隻是在看到很後面那幕的時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麼馮婉瑜會對陸焉識鋪床那個動作驚慌失措、激動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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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陸焉識知道他思念了那麼久的愛人患了心因性失憶,她記得陸焉識,可是她不認為眼前的那個人兒就是陸焉識。那該是多麼慘烈的遭遇,才讓她如此地害怕周邊,如此地執着:她不信組織,不信女兒,她隻信自己的内心,隻信丈夫說5号回來。被迫地,陸焉識隻能借住在離她半條馬路的陋室,隻能以修琴師傅、念信同志的身份接近她、看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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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間,他也有過彷徨,因為他怕,怕馮婉瑜再也不認為他是陸焉識了。然而,當丹丹對他說:“你在她身邊不就是為了照顧她,别的重要嗎?”他又幡然悔悟。他默默地寫信,平淡地讀信,要求她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原諒舉報父親的女兒。他一次又一次地陪同她在5号那天奔赴火車站,去接她記憶中的那個陸焉識。起初是她舉牌,而後是他舉牌。他們隻是默默地,相依着,在雪花飛舞的日子裡,等待着一個早已歸來的人。  

        記得當初看《安德的代言》,怦然心動于一句話:“你是一片荒原,我必使你盛開芬芳。”那麼陸焉識在之後的歲月裡,亦是這樣的表現。也許,在導演眼裡看來,愛情,不僅僅是熾熱的情感交流、膠着的身體結合,更多的是相濡以沫、彼此寬容以及默默付出。當“青春、歡樂和情欲都已消逝”時,留給我們的不僅僅隻有憂郁,更多的是适應或者順應生命吧。而盡管力量微薄,他亦願意用餘生,讓她感覺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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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導演還在片中表達了一個觀念:愛人之情高于舔犢之情。特别在崇尚尊老愛幼的國度裡,在許多父母為了子女犧牲自己的年代裡,有這樣的觀念實屬不易。當馮婉瑜對丹丹說,“我以前都是為了你考慮,現在我要為你爸爸考慮”,當馮婉瑜在犯病後始終不肯原諒丹丹執意把丹丹趕出家門時,這才是人性的華彩畢現時刻。孔子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所以,我亦很欣賞片中陸焉識拿了飯勺要去找方師傅拼命。最好的,往往就是自然而然流露的東西;有些事情,為什麼一定要刻意隐忍呢? 

      朋友說,“你覺得嗎,張藝謀所有的片子都在說堅持,這部也不例外。”誠然,一些記憶消失了,但愛情仍在延續;傷痛縱然埋在心底,可生活就這樣四平八穩地走來。除了堅持,我們還能做些什麼?   焉能識得舊人面,幸而不失舊人心,想到這點,也許也就值得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