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于1972年的《柏蒂娜的苦淚》是德國天才導演法斯賓德27歲的作品。

故事

《柏蒂娜的苦淚》聚焦于六個女性在一個單一場景中的故事,但其中最重要的角色毫無疑問是柏蒂娜和瑪麗娜。片中的主角柏蒂娜是六個女性中唯一的悲劇角色,她受丈夫輕視選擇離婚,她自以為深愛着卡琳卻被無情抛棄,她表面關心母親與女兒卻認為她們都靠她過活。在柏蒂娜的世界裡,自己是一個受害者,原因僅在于她把握不了别人(除了瑪麗娜,這也是瑪麗娜這個角色存在的最大意義)。她認為快樂是最重要的,快樂比忠誠重要,但她卻自私地要求身邊所有人對她忠誠,可見她的快樂是建立在剝奪他人快樂的基礎之上的。她無意中将身邊的人物化了,她将她與他人的關系簡單地理解為因果關系——他人都是因為她而存在的,這無疑更加深了她與别人的間離關系。

正如前面說的,瑪麗娜的存在使整部電影形成了最大的人物張力。作為柏蒂娜傭人的瑪麗娜是柏蒂娜的舊愛,但卡琳的出現令瑪麗娜回歸傭人身份的本位。瑪麗娜如同電影中反複出現的模特人台、傀儡娃娃一樣淪為擺設,成為一個形同虛設的工具人,但顯然瑪麗娜是隐忍的,原因在于她内心愛着柏蒂娜,與柏蒂娜不同的是,這種愛不帶任何功利性。

卡琳這個角色是連接柏蒂娜與瑪麗娜之間的紐帶,代表了普通的大多數人的選擇,既不極端索取也不極端付出,代表柏蒂娜與瑪麗娜這兩極的中間态。

鏡頭

法斯賓德的鏡頭是會說話的。在《柏蒂娜的苦淚》中,我們可以看到美輪美奂的奧遜·威爾斯式的景深鏡頭,與後者不同的是,法斯賓德高超的鏡頭調度使攝像機不管怎樣運動都能展現最完美的畫面,同時又能與劇情的推進相得益彰,這讓他的鏡頭不是簡單的炫技,而是緊密貼合叙事走向的。

調度

在如此有限的空間中完成場面調度并非易事,法斯賓德選擇了大量的長鏡頭完成叙事,營造出一種舞台劇式的空間感,但由于大量中景鏡頭的運鏡使這部電影的空間變成了一個運動的舞台,讓觀衆在如此單調乏味的空間與對白中依然可以時刻接受到新的視覺信息。

聲音

整部電影中的聲音幾乎是被人物無休止的對白堆砌而成的,同為主角的瑪麗娜卻沒有一句台詞,這裡不禁令人想到英格瑪·伯格曼《假面》中失語的伊麗莎白和喋喋不休的阿爾瑪,類似的鏡頭在《柏蒂娜的苦淚》中也比比皆是,不知法斯賓德是否有對《假面》的借鑒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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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英格瑪·伯格曼1966年導演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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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蒂娜的苦淚》

除對白聲音之外兩處聲音值得注意。一是唱片機的樂聲,分别出現在電影的開頭與結尾,而這兩部分剛好也是柏蒂娜與瑪麗娜單獨相處的兩部分;二是打字機的聲音,充滿在電影中段,暗示瑪麗娜的存在與疏離,同時也暗示了一種“他者”的在場,這種在場在柏蒂娜看來恰好是被無視的。

美術

法斯賓德《柏蒂娜的苦淚》中從布景、道具、到服裝、燈光都有非常棒的展現,這裡僅列幾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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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片倒數第二場戲中,柏蒂娜與同樣陷入愛情之苦的女兒的服裝分别為高飽和度的紅-綠、黃-紫的對比色,朋友與母親的服裝則為飽和度較低的藍色與紫色,唯一瑪麗娜的服裝為黑色。

細心不難看出,《柏蒂娜的苦淚》中角色的妝發、服裝都帶有明顯的象征意味。尤其是主角柏蒂娜,片中一直變換服裝與假發的她象征了她多變外表下虛無的内心與生活。而我們可以發現在她身着素色睡衣、素顔出現的時候,也恰好就在電影的首尾,柏蒂娜才真正回歸那個相對“善”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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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變換位置與造型的模特人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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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疏離的角色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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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在最後一場戲中,柏蒂娜最終放下了卡琳,也給了瑪麗娜自由與快樂。在這段定焦長鏡頭中,瑪麗娜收拾行李的過程非常值得考究。有意思的是,她的行李中有一把槍,這個點很是讓我困惑,難道這是為對她惡語相向的柏蒂娜準備的嗎?難道瑪麗娜因為被柏蒂娜欺辱有自殺的念頭?歡迎各位小夥伴在評論區發表自己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