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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做同一個夢,非常規律地做這個夢。就像它想把我帶回……既痛苦又甜美的地方。帶我回到祖母的房子裡——回到40年前。我出生在餐桌上,一塊白布蓋在上面……總有什麼阻止我進去,我已經習慣做這個夢了。當我看着原木牆,随着時間流逝逐漸變暗;半掩的門,領着我走入黑暗,讓我意識到這是夢時,烏雲覆蓋了我的喜悅、并伴随着醒來。當什麼事發生,讓我停止夢見,被松樹圍繞的童年的屋子時,我開始落淚。并急切地盼望着下一次與變成孩童的夢重聚——隻有這樣,我才會開心。一切尚未到來…一切皆有可能。”

我總是在想——電影是否真的能改變一個人,而不僅僅是作為幾個小時的影像、聲音與文字的記憶。無論是消遣時間的工具也好,提高審美的平台也好,我們到底看電影是為了什麼?我想,無數的導演,無數的觀衆,都有各自不同的答案,或已選擇了用他們的方式去闡述這個答案。而塔可夫斯基這麼講到,我的電影就是在雕刻時光。這是他的電影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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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雕刻時光?雕刻這個詞,在當今仿佛已離我們普通人很遙遠。這個詞好像隻屬于那些忠誠于自己的藝術的雕刻家。花上上百上千個小時,一點一點的,小心翼翼的,用工具雕刻出一個作品。這件作品毫無疑問是神聖的,對于雕刻它的人來說。因為他的肌膚來自雕刻者手上的每一次發力,來自眼睛每一次細緻的琢磨;他的骨肉來自雕刻者心靈對它的期盼;而它的靈魂,來自雕刻者傾注于它的時間。這無與倫比的時間,凝練自雕刻者本人的靈魂。于是,一件作品,對于他活了過來,有了無窮盡的意義。

那麼,塔可夫斯基作為一名導演,他是如何雕刻時光的?答案就在他詩意的影像裡。就在觀衆觀影時,萦繞在耳邊的環境音裡。就在他個人的記憶裡——而他甚至貢獻出了自己一部分純粹的靈魂,單純的隻是想記錄下一段回憶,也許可以引起某個人來自靈魂深處的、記憶深淵的,若即若離的一點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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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鏡子》這部塔可夫斯基的自傳體電影,我們随着導演童年的回憶,一起追憶那蘇聯戰争時期令人窒息的氛圍,回憶起那場大雨,那天的夕陽,領居家突然的大火……當然還有來自兒時的夢。那黑白的抽象的,刻在腦海裡的影像夾雜着對頑強而艱辛的扛起家庭的母親、抛棄家庭的詩人父親的複雜感情;也如鏡子一般映射出當前對自己分崩離析的家庭的無奈。對酷似母親的妻子,叛逆晚熟的兒子,作者試圖挽留,但不知是過去的回憶太過沉重,甚至牽絆着他的靈魂,他隻好逃避,向潮水般的過去低頭。随着過去母親的身影總是與現在妻子的身影交織,兒時喜歡的女孩、孩童時期的軍旅生涯、孤身一人的母親牽着自己與妹妹行走在田野裡、暢快的在河水裡遊泳……這一切的記憶,與當時正在發生巨變的世界曆史纏繞。時代的洪流中時間也無情的流逝。我們身不由己,一時讓人混淆在回憶混亂的呓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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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可夫斯基的《鏡子》裡,雕刻了

一段時光。那時光由回憶構成,每有一個人看過這部電影,被雕刻進這部電影的時光便緩緩流淌出來,一點一點淹沒你的記憶。人類的回憶、經曆固然各不相同,可是對于過去的茫然無措的回憶,對于錯亂記憶的混淆,對于某個無憂無慮,或是刻骨銘心的午後懷念,對于記憶中的味道,畫面,觸覺……這些特殊的感受糅雜在我們每個人的心底,從未消失過。而這部電影的目的,就是在于喚醒你心裡曾經雕刻下的這段時光。靈魂沒有忘記,記憶沒有忘記,無數個獨特的瞬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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