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異性視角再體驗女性在家庭生活中隐忍付出的影片不算少,這部在其中談不上多好,影片自幸夫對妻子夏子出門前神經質的表現(還不讓夏子使用一直以來喊着的“幸夫”的昵稱)、夏子在巴士事故中猝然而逝開始,從夏子密友的丈夫陽一熱情接觸男主幸夫正式展開,陽一是真性情到在發布會上痛罵事故方的男人,因妻子關系而對溫和友好的夏子及作家幸夫夫婦感興趣,此次兩人同時淪為事故的受害者,他抱以互相療愈的态度給幸夫的電話留言。幸夫正因為自己在事發同時間的偷情而失魂落魄,并且幾年間的創作表現也趨于平庸,或許被對方這種與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觸動,或許想尋求寫作素材,他應下了會面的邀請。
第一次見面就出了事故:身邊無人照料小孩,陽一帶上了自己的兒女一同去餐廳,而因為妻子在世時他很少帶孩子,使得女兒燈吃下了餐廳含有螃蟹成分的前菜過敏,陽一慌亂地帶上燈去了醫院,并托幸夫暫時看照兒子真平。與真平獨處的經曆中,他了解到由于沒人帶孩子,真平已經(在小升初階段)休學了,而他對于學習的态度明明很認真努力,他表示願意每周到陽一家裡照顧孩子,并接送真平上下學。
幸夫也沒有帶孩子或是照顧他人的經驗,因此一開始手忙腳亂,也對兄妹倆的打鬧無從下手,但即使如此,還是與孩子們打好了關系。受到信賴後開始變得溫馨順利起來,直到在參加回憶亡妻的電視節目之前看到了妻子手機上給自己未發送的短信“我不愛你了,絲毫不愛”。随後是尴尬、虛僞的拍攝過程,在陽一家庭中所建立的某種真摯羁絆,間接的對妻子的感情,突然間又破裂了,回到了一開始的狀态。一開始在妻子的事故報告會上,幸夫也是一心關注着自己形象、媒體報道,還想要跟情人溫存逃避現實(因為太不當人情人也跑路了),與陽一暴怒的表現截然不同。
一次燈的公開課上,實驗結束後,老師優子提問陽一自己和燈向瓶子裡吹出的氣體中包含什麼成分,沒想到給出提示後也沒能令這名大巴車司機回答出“二氧化碳”,造成尴尬。正當幸夫對陽一說,明年自己有可能不能再帶孩子後,優子走過來向幸夫表達了自己的敬仰、對親人離世的共情,這激起了幸夫的不滿,當下離座。又一次,在燈的生日上,優子表示自己父母有在做托兒義工,幸夫表示不信任,在陽一一家人團聚的飯桌上大談帶孩子的不便,矛盾得到激化,幸夫沒再去陽一家。
真平本來就犧牲了自己的很多時間在照顧妹妹,又有升學壓力,并且從一開始燈過敏時的場景裡就有表明真平比陽一更體貼燈,陽一對兩個孩子的關懷不夠,真平覺得自己的父親很不争氣。一天深夜,真平在補習的過程中打遊戲吵醒了陽一,陽一說不管玩遊戲還是學習,身體都是第一位的,并引申自己的工作時都會先補眠再開車,真平則說學習跟開車根本不是一回事,不要混為一談。這激怒陽一,打了真平。随後,陽一在工作時車禍入院。
另一邊,幸夫則在紙醉金迷中痛苦。幸夫聽聞陽一入院的消息後趕緊跑去了陽一家照顧孩子,随後,在歸途的火車上幸夫開始重新寫作,寫出了電影的同名作《永遠的托詞》。寫作大獲成功,幸夫去了妻子生前工作的美容院理發,葬禮上向幸夫大發脾氣的妻子好友欣慰地為他理發。慶祝奪得文學賞的發布會上,陽一一家出席,真平跟燈發表祝賀感言。作為幸夫而在陽一的家庭結成羁絆,得到文學感悟(素材)的主角,仿佛得到了親密關系與文學創作的雙重救贖。
全片對于夫妻關系的刻畫基本還停留于男性對女性的情感依賴、生活需要上,并且由于兩個小孩對幸夫接受得很快,使得觀感上反而是男性輕易填充了原先妻子存在的空間。後續産生的問題也是在兩個男人發生矛盾,出現不一緻之後,而這在異性關系中也是大概率會影響到孩子的……更何況,哪怕是這種級别的缺失,還是在陽一的家庭中拟态發生的,男主在失去妻子後暴露的那種空心化,跟夏子真的有很大關系嗎?一個無心無德的人因為認知上重要的人猝然離世而受迫拷問自己一直以來的忽視,更像是一個這樣的故事了,但假如這不是兩對夫妻間的關系,而僅僅是一個單身漢與一個家庭的關系,那麼在陽一家所發生的種種就變成了一個随處可見的溫情的替代品罷了。盡管這也是一種“托詞”,但份量上是截然不同的。
開頭對幸夫那惹人不滿的神經質表現,也幾乎在第一幕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男主在正常人限度、甚至顯得過于熱心腸的容忍,以及對于過往隻剩下了溫情的講述,使開頭那一幕變得孤立了起來。盡管可以說這是在妻子離世、情人離去之後的清醒,但類似于這種“即時影響”的劇情表現在劇作上不斷重複,導緻人物為了情節上的起伏而割裂,顯得反複無常。情人跟妻子在美容院的同事朋友、名為優子的教師也是這種扁平創作的表現之一,明明情人一開始還顯得對夏子頗為嘲笑、對立,在夏子出事後态度卻立馬迎來了拐彎,而同事也是在開頭的怒罵之後就隻剩下了結尾的欣慰表現,這兩個人都隻有完全的工具屬性,用來襯托幸夫的空心化或是自我救贖;優子則所有戲份都在造成尴尬,對幸夫施壓(不是有意的),迫使劇情短暫地走向負面。一切都喪失了本應有的複雜性,顯得單調呆闆。更别提幸夫在節目錄制前看到妻子的“分手短信”、陽一在幸夫說“該忘掉過去了”後删除妻子的短信、陽一在真平爆發後立刻遭遇車禍……
我們當然可以理解有時戲劇化創作就是巧合的集合,但如果這是一部有嚴肅表達的作品、所有表達所需要的轉折卻都由唐突發生的意外來提供,或許我們不得不質疑這樣一個故事的可靠性,以及人物在适應意外後所得到的收獲,究竟與先前的家庭關系有多大聯系。作為故事主體的幸夫也始終披着一層迷蒙的外衣,電影沒能很好地向觀衆展現他的心理曆程。
此外,我個人很不喜歡在電影後期反複出現的突出幸夫纖細感(感性)的鏡頭,很媚俗。幸夫跟助理交談家庭關系,提到“照顧孩子”就像是男人的贖罪劵這一幕盡管也可以說是刻意營造的尴尬氛圍,但還是有稍顯生硬的說教氣息。
另一方面,影片前半對幸夫照顧兩個孩子的呈現還算可圈可點,兩個孩子既有孩子氣的一面、也有聽話機靈的一面,并且體現孩子對幸夫接納的轉折也不像後續陽一車禍那樣一闆一眼,一定程度上令人意外——沉默寡言的燈主動解圍,為什麼叫叔叔,因為你和爸爸太不像了。真平對燈的照顧,燈造成的麻煩,累到哭泣的真平……素材的生活氣息還算不錯。
戀愛時妻子對自己的昵稱被陽一的家庭所繼承,喚醒了數年間沒能創作出好作品的作家,的确是一種感性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