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100(A)
重溫石榴的顔色,非常非常詭谲華麗的影像夢境。
這部電影激進地摒棄了傳統的文本叙事,它更像是用一種“博物館陳列”的視角去窺審視美尼亞人民族性的觀察實驗。帕拉傑諾夫将亞美尼亞民族意識這一抽象的概念,碎片化為由自然環境、建築、服飾、各種物品乃至人的行為組成的能指符号群。“博物館式”陳列和“儀式”感都暗示了影片對線性時間的消解。過去、現在、神話、記憶、夢境在那些靜态或緩慢移動的畫面中交織、凝固,将空間和時間幻化成了獨特的“民族精神立場”。帕拉傑諾夫的目标不是“解釋”,而是“喚起”和“呈現”。他試圖用這些高度風格化、象征性的視聽元素,去捕捉、勾勒、甚至“觸摸”那個難以言喻的、深植于曆史、宗教、苦難和堅韌之中的亞美尼亞民族精神和集體情感的輪廓。這是一種體驗式的表達,而非闡述式的。影片沒有直接描繪暴力或創傷,但那種深沉的憂郁、肅穆的氛圍、暗色調的運用,以及各種意象和符号,無不靜默地指向了民族曆史中深刻的苦難,這種“不言而喻”正是其力量所在。作為詩電影的典範,它是一場震撼感官、直擊心靈的儀式,一次穿越民族精神博物館的夢幻旅程。
石榴的顔色也是鮮血的顔色——帕拉傑諾夫把最殘酷的真相藏在最美麗的意象裡。石榴在亞美尼亞文化本是豐收與生命的象征,但裂開後流淌的汁液卻如鮮血般刺目。答案一直就藏在标題裡——他用極端的影像試驗去解構民族性,然後直擊民族群體意識的深層傷痛。這層傷痛是幾百年來亞美尼亞人在異族的鐵蹄之下被系統性邊緣化甚至被種族滅絕的曆史。無論是奧斯曼人一手炮制的百萬人大屠殺還是亞美尼亞人在被奧斯曼人/俄國人統治下的“客體化”,都是亞美尼亞人永遠都揮之不去的陰霾,就如同影片自始至終憂郁、灰暗的色調一般。
石榴的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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