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片子的第一個畫面是接生。我從看到的第一眼就想關掉,我不想看,我看到手術台上挺着大肚子流了滿地血,因為痛叫一下都會被捂着嘴的女性,就好像看到了未來婚後的我自己。
我看到貧窮的女性被放棄,我看到越窮越要生的标語,我看到難産和大出血的無數個女人,這裡面也許會有我。幸運的孩子大人都平安,不會面臨大的小的保哪個的問題,隻是月子裡落下病根。不幸的就在分娩這一天死去,或者孩子早産難産落下疾病,拖垮你的人生。我太害怕了,怕得幾乎喘不上氣,快要虛脫,一睜眼是醫生剪斷一坨肉塊的臍帶,然後他就變成會啼哭的嬰兒,一閉眼好像有無數個子宮長了腿,在我面前行走,帶着一地的血。
以前以為我對生育的恐懼來源于疼痛、妊娠反應、身材走樣、婆媳關系、重男輕女、難産、坐月子、另一半冷漠的嘴臉以及養育,我今天才意識到我的恐懼根源于懷孕和分娩本身。因為恐懼和厭惡,我甚至不想了解這裡面任何人的處境。作為女性,真的真的要隻努力掙錢,讓自己面對人生的各種選擇題的時候,有錢能救命。把命攥在自己手裡,而不是由你“家庭裡的人”計算你或者你孩子的存活概率,再告訴醫生,我不想“人财兩空”。
更不要提經曆過這一切之後,隻是跨過了生門,還有之後的養育。作為母親,要如何把孩子含辛茹苦拉扯到大。學區房、家長會、出行、做飯做家務、掙錢養家、和伴侶的争吵、和孩子的争吵、被孩子依賴做孩子靠山為孩子撐腰給孩子關愛護孩子安全陪孩子成長的每一個瞬間……教育二字重若泰山,我沒有做好把一個孩子養大讓ta成為一名良善之人的準備。我已經算幸運,出生在一個安穩的家庭,接受過高等教育,女性意識也在漸漸覺醒,在婚姻和生育上,暫且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可我依然覺得,長大成人,自己活在這世界上,有一席遮風避雨之地,自己能夠照顧好自己,獨立解決一切生活問題,就已經很了不起。
我終于徹底恐生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