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命懸一生》這部劇我本來想的是寫一篇劇評,結果第一篇光寫一個吳細妹,就寫了三千字,這時候我感覺,不能這樣寫下去了,如果這樣寫下去的話,這篇劇評會太長,大部分的小夥伴估計都看不完了。
第二篇沒有猶豫,我着筆隻寫了田寶珍,這一篇因為定位精準,寫起來倒是利索,噼裡啪啦就寫了四千五百字。寫完田寶珍時,我才看到第十二集,周末提前點映,我把全劇都給看完了,本來是想把整劇直接寫一篇劇評,在劇集的最後,看着老警察在收拾掉那個案情分析闆上的照片的時候,我突然心血來潮地想,我已經幾年沒畫過腦圖了,要不要來畫一張腦圖看看。
那天晚上看完劇大概是晚上一點多,我坐在電腦前開始畫那個腦圖,等到那張圖畫完一看時間,竟然已經是淩晨四點多了,我一開始想畫圖的時候,在腦海裡其實過了一遍,感覺似乎就是一瞬,幾乎就完全呈現了,所以我以為畫完那張圖也不會很久,因為案情清晰明了沒有任何地方不清楚,但是這一畫,我發現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原來要把腦海裡已經畫好的圖具象化,仍是需要做許多工作的。以前經常畫腦圖的時候,好像并沒有這種感覺,今天這一畫,感覺好多技能似乎都生疏了。但是第三篇《圖解》就此産生。
這部劇雖然已經寫了三篇,但是感覺仍有許多話沒寫,所以我仍是在猶豫,是不是要寫第四篇第五篇,今天跟小夥伴在聊天的時候還在說,我原來是計劃要寫徐慶利和曹小軍,但是我其實也擔心,已經寫了那麼許多字,對于這部劇,我是不是還有那麼高的書寫熱情和激情,還能不能把它給寫完。

黃軒飾演的徐慶利,黃軒也演了好大一段倪向東。我看黃軒段的倪向東時一直以為他就是倪向東,所以剛一開始切換到徐慶利的時候我還覺得有些奇怪,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兩個人長得如此這般相像嗎。
很多小夥伴說,這是導演在故弄玄虛故意把水攪渾讓我們看得雲裡霧裡,直到一個比較明白的小夥伴說,不是的,因為這一段的劇情是用吳細妹的角度在向警察講述關于倪向東的回憶,雖然在吳細妹的回憶裡倪向東是尹昉飾演的那個角色,但是當時在警察的視角裡,頂着倪向東身份的就是徐慶利,所以劇集裡給我們展現的,是警察視角下的那個吳細妹講述的故事。這麼說的話,似乎也能說得通。
編劇曾說,徐慶利變成了倪向東,不僅僅隻是身份變了名字變了,僅僅隻是一個姓,就已經少了點什麼。從徐到倪,從雙人旁變成了單人旁,是不是暗喻徐慶利變倪向東,少了一個人,為了跟自己的過去完全地切割,他砸死的不僅僅隻有那個泥坑裡的倪向東,他更砸死了過去的那個自己,從而讓自己徹底成了倪向東。
劇裡有一段,是徐慶利跟曹小軍和吳細妹坦白自己不是倪向東的那一段,他說自己不是倪向東,他說自己姓餘。如果說,編劇前面說的那個少了點什麼時,徐慶利變成了倪向東的時候還剩一個單人旁,那麼這次再變成餘,就連那最後那個單人旁也徹底地消失了。
也許這還隐喻了另一個深層的意義——從村裡走出來的時候,徐慶利還是徐慶利,他跟田寶珍兩個人一起迎着朝陽前行的時候,也許是他這輩子最勇敢最幸福也最充滿希望的時候;後來田寶珍跟他分手了,被冤了一個殺人的罪名,為了逃避罪責,他殺了倪向東并且變成了倪向東,這時候他隻剩下孤家寡人了,從雙人旁變成了單人旁,他失去的是愛人,也失去了自己,他跟過去的徐慶利完成了一個徹底的切割;而等到他跟曹小軍吳細妹坦白的時候,他連最後那個單人旁也徹底地弄丢了,他不再是倪向東,但是他同樣變不回徐慶利,所以他說,他姓餘。

這部劇,我一直覺得,這簡直就是一個世紀大悲劇的男主角呀,一個人,怎麼會活得如此悲催呢。我寫吳細妹的時候曾說,她的人生,似乎沒有任何可能改寫的可能,你再給她多一次選擇,讓她再次從頭開始,也許兜兜轉轉了一大圈之後,她依舊還是會變成後來的樣子。
同樣的話,放在徐慶利身上,是不是也同樣适用;放在倪向東身上,放在曹小軍身上,是不是也同樣适用。我寫過徐慶利和田寶珍的愛情故事,那時候我是站在田寶珍的角度寫的,今天我在想,如果我們站回到徐慶利的角度上,我們看到的會不會是另一個版本的故事呢。

徐财增,老來得子,隻有徐慶利這麼一個兒子,所以供書教學,在當年的村裡,雖然他隻是高中沒畢業的學曆,但是他依舊是當年全村文化水平最高的人,他在村裡的學校當老師,老校長快要退休了,他告訴徐慶利,等到他一退休,他就推薦徐慶利當下一任的校長。可以說,在當年的村裡,他依舊是頗受人尊重的鄉村教師,并且他是下一任的鄉村校長,在鄉村裡,這樣的文化人雖然可能沒辦法大富大貴,但是絕對是極受人尊重的。
田寶珍,當年的愛人,不甘于永遠被捆綁在鄉村裡,她問徐慶利,敢不敢跟她一起去城裡闖一闖。青春無敵,荷爾蒙激素狂飙,還有春風一度玉門關的快意讓他舍棄了村裡的所有一切,毅然決然地跟着田寶珍一起進了城。
進城之後的徐慶利展現出來和田寶珍完全不同樣的性格特征,這也就決定了他們二者進城之後完全不同的人生。田寶珍進取,努力,勤奮,頑強,目标明确,執行力強,有計劃,有步驟地慢慢朝自己的既定方向慢慢前行;而随着田寶珍的進取完全不同的是,徐慶利表現出來的是不思進取,小富則安,不僅沒有跟着田寶珍一起進步,甚至很多時候反而成為田寶珍進步路上的阻力和絆腳石——至此,兩個人的認知和差距越來越遠了,随着種種不可調和的問題慢慢地浮現之後,最終二人的關系不可避免地徹底終止,或者說,田寶珍終止了他們二人的關系。
徐慶利完全無法接受,所以他做出來許多不理智的事來,比如去威脅田寶珍的新婚丈夫包德盛說要殺死他,結果被對方打了一頓之後卻不敢奮起反擊,隻是罵罵咧咧地離開了。某種程度上來說,除了不思進取,他的性格還有一個很大的組成部分就是懦弱,用田寶珍的話說,就是窩囊——田寶珍從來都不相信他會殺死包德盛,僅僅隻是因為她知道,他沒有這樣的膽量。

跟着田寶珍一起進了城,以及倪向東殺死了包德盛,這大概是徐慶利人生裡最大的兩個轉折點吧。這兩件事随便哪一件不發生的話,徐慶利的人生也許會完全不同了。
如果不跟着田寶珍離開小鄉村,他會是一個受人尊重的鄉村老師和校長,他一輩子都會是村裡最受人尊重的那一群人中最有文化的一個,他會過着平淡卻幸福的小日子,生幾個仔,奉養老父,直到自己也老死在鄉村裡。
如果沒有倪向東殺死包德盛,他可能還會繼續在城裡落魄一陣子,要麼就慢慢地認清楚事實,恢複平常的生活,重新交一個認知跟他相仿的女朋友,也許會在城裡紮根生活,如他所說,他已經攢了一點錢了,如果能在城裡買一套房子,也許還能将财增叔給接到城裡去,他也許不如田寶珍那麼成功,但是在村裡人的眼裡,他依舊是第一批進城的最優秀的人。
也或許,他在城裡立不住腳,然後又會回到鄉村裡去,重新回到前面那一個劇本裡去。他有了一段進城的經曆,提高了自己的認知,這時候他的認知依舊會比村裡的大部分人都更高一些,于是他依舊會有比較好的優越感,可以過着相對安定且平靜的生活。
隻是,人生沒有也許。當他把石頭砸向了倪向東的腦袋時,他這一輩子,再也沒有回頭路了。警察說,他以為換了身份能重活一次,其實隻是換了個墳坑;徐慶利自己也說,老天爺真的喜歡捉弄我們這些人——全世界都說是他殺死了包德盛,他沒有殺;倪向東殺死了包德盛,而他又殺死了倪向東并且頂替了他的身份生活——理論上,是不是成了他殺死了包德盛?或者說,他頂替了殺死包德盛那個人的身份,他成了殺死包德盛的那個人。

我們很少能看到一個角色會如他這般不幸,抛棄一切追求的新生活最終抛棄了他,相愛的女友最終抛棄了他,被冤枉殺人,偷了一個殺人犯的身份,好不容易交心了一個兄弟又被兄弟設計殺死,諷刺的是他并沒有被殺死而實現了反殺。曹小軍和吳細妹的謀劃雖然沒有成功,但是他們最終的目的保全兒子曹天保卻最終實現了,至少在劇裡實現了,而隻有徐慶利,最終隻有他,承擔了所有的一切。
回到最初的時候,他是鄉村裡學曆最高的人,他是學校裡受人尊敬的老師,他是學校裡下一任的校長,他是那個連雞都不敢殺的文藝青年,劇集裡那個他和田寶珍背着行囊相擁着走在鄉村小路上朝着朝陽前行的那一刻,可能真的是他這輩子最幸福快樂的時刻了。
窩窩囊囊地活着,娶一個不那麼優秀的婆娘,生幾個仔,平平靜靜地終老一生,也許,是不是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呢。人生沒有如果,但願徐慶利下輩子,不會再遇上田寶珍了,反正他也配不上她,不如安心地活着,那多好。或許庸常才是命運的慈悲。那個不敢殺雞的文藝青年,本可守着鄉土成為受人尊敬的徐校長,娶個樸實的姑娘,在炊煙袅袅中老去——這何嘗不是種幸運?
以上,2025-10-19 20:12:25;農曆乙巳蛇年丙戌八月辛酉廿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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