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在機緣巧合之下看過一段真實的學生霸淩視頻,幾個女孩在天台圍毆另一個女孩,其中有個女孩正嘻嘻哈哈地進行拍攝,聽口音她們應該來自我家鄉附近的一所學校。視頻看得我很難受。那個受欺負的女孩子在挨打之前,突然膽怯地,驚惶地沖施暴者們笑了一下,好像笑那一下,就能假裝霸淩的事實不存在,她即将面臨的一切隻不過是一個開過火的玩笑。我記得她的笑,她是那裡面最漂亮的。

當在《黑暗榮耀》裡看到文東恩被霸淩時,我下意識地想是不是因為這個女孩子發育得太好了?你看,極其相似的兩個場景,我作為一個看客,第一反應竟然都是在受害者身上找原因。
真的有原因嗎?起碼在《黑暗榮耀》裡,沒有。

18歲的文東恩哭着問,你們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然而,真正的霸淩往往就是沒有理由的。即使看似存在某個特定的原因,也是無足輕重的。因為霸淩根植于權力的不平等,對于樸妍珍而言,文東恩這種階層的窮人生來就是供她打趣和解悶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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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榮耀》的劇本處處可見精心設計與雕琢的痕迹,用編劇思維來講就是,如果故事裡出現了一把刀,那麼一定會有一個人成為這把刀下的亡魂。劇裡的每一句台詞,每一個意象,都不是孤立的,它們都和前後文産生了共鳴和呼應。這些精确巧妙的鋪排,讓故事線交織成一個細密又方正的網,仿佛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棋局。


文東恩的疤痕

校園暴力在文東恩的身體上留下了如影随形的烙印。燙傷的疤痕經常發癢,不僅時時刻刻提醒着東恩自己所遭受的痛苦,也讓觀衆恨得牙癢。
文東恩兩次展露疤痕都是做局的必需,這個女人狠也狠在這裡,承載着傷痛的醜陋疤痕也成了她可以利用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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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對一切心知肚明的外科醫生周汝正仍然鄭重地糾正,這些疤痕不是恥辱,而是未愈的傷口,給我機會修複它們。

故事結尾時,同樣是在舊的傷口上割開新的傷口,東恩沒有選擇手術修複,而是刺了黑色曼陀羅覆蓋。
如此,即使她将在春天絢爛,也不會忘卻冬夜裡一步一步跋涉的痛苦與艱辛。


文東恩的笑

仇恨是很累的,放過自己最輕松。這條複仇之路沉默而曲折,東恩頂着一張疲憊的臉,在這條路上疲于奔命,她沒空戀愛,不能休息,連笑都不敢,害怕被快樂軟化,忘記以前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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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裡她隻在向施暴者們正式宣戰時對樸妍珍,和複仇走向終點時對周醫生有過兩次真心的開懷大笑。前一次是因為快意,後一次是因為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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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汝正的泡騰片

維C泡騰片的氣泡升騰和破裂的聲音讓周醫生内心甯靜,然而故事裡最接近這個聲音的,是他幻想中的自己用手術刀刺殺姜永天時發出的聲音,或者說是姜永天信裡描述的,父親的血液噴濺的聲音。

如果這種聲音讓他甯靜,他那确實每分每秒都活在地獄裡。
他對東恩的感情除了愛情,還有信仰和忠誠。沒有遇見東恩以前,他隻敢在幻象裡做一個握着手術刀的劊子手,追随東恩,便是解放那個被他禁锢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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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周汝正不太像他這個年紀的人,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進退有度,分寸拿捏得剛剛好的小狼狗。每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給東恩留足了選擇的機會和空間。這種洞察和體恤很難想象是一個年下小狼狗會有的素質。
順便誇誇本劇的戀愛戲份,東恩和周汝正那些調情的閑話、玩笑掩蓋的相互療愈、下棋做暗号的默契,包括她和河道英在棋館的那場邂逅,都是内地甜寵學都學不來的,高明的都市暧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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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嬸的晚霞

大嬸在跟蹤施暴者聯盟的空隙,看到天邊挂着很美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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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古詩詞鑒賞會用到的術語來講,這就是以樂景襯哀情:

“我都已經這麼痛苦了,為什麼晚霞還是TM的那麼美啊?”

我一直希望在結局能看見大嬸抹着大紅色口紅,穿着皮夾克,在大洋彼岸開車翺翔的畫面。即使有些不倫不類,也一定會讓人想要笑着落淚。


河道英的圍棋

圍棋裡黑棋是先手,占有主導權,但是自從河道英遇見文東恩起,他就一直手執白旗,意味着他在局勢裡失去了習以為常的主導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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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皮肉勻稱,優雅克制,禁欲的同時又萬分性感,真的不考慮一下衣冠禽獸還搞強制愛的西裝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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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道英的傘

擇偶标準和撐傘的細節,都說明河道英是個更道貌岸然更隐蔽的精緻利己主義者。他并非良善之人,隻是有一套自己的原則,有些事他可以容忍,有些事決不可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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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小細節是,他在給樸妍珍的混混跟班報酬時,直接把錢丢到了地上。同樣的道理,他的确進門會脫鞋,但那并不是出于對屋主的尊重,而是出于自己的優雅和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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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道英的飯團

河道英和文東恩之間淡淡的情愫在還沒開始的時候就結束了。東恩每天用來果腹充饑的紫菜飯團,在河道英看來是碳水過多的不健康食品。一個在談生存,一個在談生存之上的享受,從小小的紫菜飯團就能看出階層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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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結尾,他一個人偷偷地在便利店吃了一個紫菜飯團,紀念與東恩的邂逅。

樸妍珍的高跟鞋

樸妍珍的綠色高跟鞋是“階級”和“階級之惡”的具象化,幾乎所有核心的女性角色都穿過這雙鞋。

文東恩試穿過(與上流階層的交鋒),崔慧庭想穿(想跻身上流階層),李莎拉毒瘾發作畫過(内心的投射),甚至還出現了多次妍珍的女兒在衣帽間穿這雙鞋的鏡頭,暗示在這種環境下女兒長大之後很可能會變得媽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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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莎拉的毒蛇

文東恩是一旦咬住絕不松口的毒蛇,甚至她作為複仇小屋所在的公寓就叫做伊甸。李莎拉磕嗨時看到的宗教壁畫,伊甸園裡的毒蛇活了,人類被上帝驅逐,暗示她的希望破滅,最終會因為吸毒濫交被懲戒,上不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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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慧庭的胸部

崔惠廷隆鼻隆胸,因為她很清楚,身體是她唯一的武器和底牌。她嘗到過甜頭的,少女時期和體育老師親熱,才拿到了體育館這個罪惡空間的鑰匙,說不定,那把鑰匙正是她最初進入這個小團體的敲門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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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出身貧寒, 她選擇同流合污保全自己,被階級不平等所壓迫,卻也認可這套系統,從始至終都在努力上位。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也是受害者。


全在俊的狗

全在俊唯一的良心“喂”了狗。得知狗毛會影響孩童呼吸道的時候,我真怕他對路易下狠手,但是他隻是給路易剃光了毛。結合他的家人長期缺席的背景,這條養了十來年的狗狗或許真的就是他唯一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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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榮耀》的後半段,施暴者聯盟看起來集體降智,除了咆哮之外好像沒有發動什麼有效的攻擊,但也許他們原本也沒有多聰明,隻不過鈔能力真的是一種超能力,足夠讓普通人求助無門。

故事的結局也沒有落入俗套,但我仍然有個意難平,已故的尹素禧被曝懷孕之後,然後呢?就這樣沒有下文了嗎?